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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22节

  第一块无生肉,他喂给了一个女人,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情郎,可被情郎杀死后,她还是没能变成无生。
  第二块无生肉,他喂给了一个母亲,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孩子,可被孩子杀死后,她还是没能变成无生。
  失败两次,他对最后一块无生肉格外珍惜,走了许久,才找到了这样一对母子。
  孩子年幼,还未能摆脱从娘胎里带出的依恋,本能一样地爱着母亲,可母亲却对他恨之入骨。
  他白日上门,只不过是许了一块银锭,愚蠢的美人就答应将来路不明的肉喂儿子,亲自手刃他。她或许对这个孩子还有一点感情,请求等孩子入睡后动手,还让他陪在身边壮胆。他答应下来,在她决定动手前提前喂下丹药。
  可怜的孩子,被他惊醒后还傻乎乎地带着母亲逃命,殊不知他牵着的女人才是那个图谋不轨的人。
  妖道不知道的是,即使报酬只有一枚铜钱,棠梨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动手。她不想要钱,只是需要别人提供一个断恶缘的契机。
  有村民听到妖道的笑声,以为棠梨招了野男人,披上件衣服直奔棠梨家看笑话,不想却看到如此惊骇的一幕:“杀人了!杀人了!”
  妖道满不在乎地看向初次杀人的无生,命令道:“杀掉全村的人。”
  姜冬至看了他一眼,喉咙里冒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命令你,杀掉全村的人!”
  雪落无声,血染大地。
  最后一个活口咽气后,姜冬至听到哭声,转过头,看到悬在天边的硕大明月,皎洁的银白上滴血未沾,比他的手干净多了。
  雪下大了,他恍然意识到雪和血有时读起来是一样的。
  他讨厌血,也讨厌雪。
  咯吱咯吱。
  光脚踩雪的声音会比穿鞋时要轻巧一些,脚陷进绵软的雪里,抬起时毫不滞涩,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中间有一块血迹。
  姜冬至变成无生后的第七日,他还是没有一双属于自己的鞋子,脚冻裂了愈合,愈合再冻裂。他像一棵羸弱的小树苗,拖着两条清癯的根行走雪地,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
  妖道将他引到一块巨石下,看看四周未见人迹,命令道:“呆在这。”
  他把姜冬至当做一把锋利的刀,没问名字,也不起名,只有下达命令时才会和他说话。
  妖道进城找旅馆借宿,姜冬至抱膝坐在巨石下,像一块盖着雪的小石头,但似乎并没有石头那般坚硬,看起来一摔就碎。雪落满长睫时,他迟钝地眨了下眼,抖掉几片雪花,缓慢地垂下眸子,看到手上的血,愉悦油然而生,紧接着是强烈的自我厌恶。
  他怎么能对杀戮感到快乐!这些血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姜冬至捞起一把雪,发了狠地揉搓双手,可他的体温和雪一样冰,手融不掉雪,没有水,干涸的血像渗入皮肤一般,纹丝不动,似乎在昭示赎不清的累累罪孽。他索性把双手埋在雪里,疯狂地用雪搓洗,想让纯白带走一部分罪恶,可是雪好无情,那夜眼睁睁看着他惨死刀下,如今高傲地捍卫着自己的纯洁,不许他玷污分毫。
  一个重心不稳,姜冬至栽到雪里,身体深深地陷了进去,雪严丝合缝的抱着他,怀抱没有温度,他也没有温度,于是生出被自己抱住的错觉。
  姜冬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雪进到了肺里,凉丝丝的。他张开手,将更多的雪抱在怀里,蹭了蹭,后知后觉骨头是冷的,脚下是疼的,他还活着。尽管如此痛苦,可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仍在顽强地跳动着,跳一下,痛一下,泵出的血堪堪被□□兜住。
  荒野寂静清冽,枝上的冰凌亮晶晶的,牢牢地钉住飞快逝去的霞光。
  姜冬至将脸埋进雪里,肩膀开始抽动,像在哭,然而血太凝重,流不出眼眶。他听到雪花悠悠飘落,飘到了活着的他身上,也飘到了死在他手里的白骨上。殊途不同归,他最终是要下地狱的。
  好像有谁的手落到了肩膀上,很暖和,动作轻柔到让他鼻尖一酸。
  “好累……”太长时间没说话,喉咙干涩,声音喑哑难听。
  “那就睡一觉吧。”
  幻想出来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好听,哼起了一首温柔的歌谣。
  神思逸散,姜冬至与空气一同流动,疲惫的身体慢慢融化,堆成了红色的雪。
  得到趁手的利刃,妖道作恶更加肆无忌惮。他没有明确的目标,看哪儿过得太平就要进去搅趟浑水,把脏活累活都交给“刀”来做,自己优哉游哉地坐在旁边欣赏。
  他很满意自己亲手打造的利刃。
  男孩杀人时的眼神愈发坚定,对见血一事也不抵触,甚至表现出狂热。无生的妖性在日渐侵蚀天真的童心,他越来越像纯种无生。
  妖道没亲朋,不喜交际,大多数时候身边只有男孩。嘴痒痒时,他偶尔也会对男孩说几句无关命令的闲话,不过只是随口,没交谈的目的,如同见到流浪狗心血来潮唠上两句一样。
  这天妖道留宿荒野,夜观北斗分辨方位,顺手掰了块饼丢给男孩。男孩没接住,饼掉到地上,沾了灰,他拾起来,拍了拍灰尘,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余光被男孩弯腰的动作吸引,妖道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长大了一些,不过依旧像一块薄木板,撑不起他的旧衣服。他扫了眼白净的小脸,想起男孩每次杀完人都会找水源清洗血迹,还会把衣服脱下来搓一搓,是以男孩只有脚是脏的。因为他懒得替他寻合适的鞋子穿。
  这个年纪,该是上学堂的时候吧。
  妖道撤回目光,仰望北斗,忽而来了兴致,开始教男孩辨识七颗明星与北极星。他教了三遍,转头看到无神的血眸,嘲笑道:“我跟你一个没脑子的妖说这些做什么?你又听不懂。”
  男孩望着北斗,听到这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像一个漂亮的死物。
  “谁说他听不懂了!”
  这次的幻听愤愤不平,仿佛就在妖道身边,男孩愣了下,转眼看去,和妖道对上了眼。
  妖道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姜冬至垂下眼眸,待妖道坐回树下后才重新抬起眼,认真地看着那些星星,暗自重复:遥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北极星天璇和天枢组成的线上。
  他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没有辜负幻听的打抱不平。
  姜冬至九岁那年的初秋,用于控制神志的丹药吃完了。
  妖道嫌炼制麻烦,加之对男孩极为信任,故而没有及时补新的,继续带着他为非作歹。丹药的药效会积累,妖服用到一定时日就会永远听命于他,男孩跟了他四年,也快到时日了。
  第一场秋雨降下时,作恶到达了收尾的高潮,姜冬至遵照妖道的指令杀了这家的男主人和家仆,站在仅存的两个活口面前。
  妇人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缩在角落,卑微道:“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才三个月大,求你高抬贵手,求你高抬贵手。”
  血眸短暂地颤了颤,姜冬至看了看为孩子拼命争取生机的妇人,再看孩子,眼神中多了一丝隐秘的羡慕。
  妖道催促道:“你在等什么?动手啊!”
  “求你高抬贵手。”
  “动手!”
  “求你高抬贵手。”
  “动手!”
  两个声音在耳边吵架,愈发激烈。
  姜冬至不堪争吵,抬起手,黑雾涌现,奔向了在后方观战的妖道。
  第232章 盲人 “你——” 来不……
  “你——”
  来不及质问,恶贯满盈的妖道就这样化为一具枯骨,和死在他手里数以百计的亡灵一个下场。
  缠绕在神志的无形丝线随之烟消云散,姜冬至突然体会到自由的滋味,不太适应,呆呆地眨了好几下眼,举起双手,手心手背来回翻了几次才消化掉反杀的事实。他放下手,见妇人打了个哆嗦,想让妇人抱着孩子离开,可太久没说话,嗓子好像粘到了一起,叽里咕噜地吐了几个晦涩的音节出来,反倒把人吓得更厉害了。
  姜冬至放弃和妇人沟通,深深看了一眼被她保护得很好的小婴儿,回身走到妖道前,看着白骨,感到一阵茫然。周遭的一切变得很不真实,世界在上升,而他在下落,不知道要落到哪。他捡起妖道的长刀,摸摸胸口,找到了那颗悲鸣不止的心。
  动手前,他忽然想起死不瞑目可能会变怨灵的说法,不愿死后作乱,把眼闭得死死的,果断将刀捅进了心口,狠心将刀转了半圈,了结了痛苦的一生。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沉寂过后,尖叫声乍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胸腔剧烈地起伏,血气粗鲁地钻进鼻腔,天灵盖爽得像是要掀起来,兴奋的笑声轰炸耳畔,姜冬至迷茫地听了听,发现是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的。他低下头,看到胸口洇了一大块血渍,不解地摸了下,血还没干,可心脏还在跳着。
  他抬头环顾四周,看到浓稠的黑雾在翻滚涌动,像一条粗壮无比的黑色巨蟒,不停地绕着他打转。
  黑雾?
  姜冬至愣怔片刻,试着抬手召回,黑蟒乖巧地回到主人的体内,角落里,两具白骨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起,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像幼猫,和三个月的婴儿差不多大。胃在急速抽搐,嗓子里涌出支离破碎的腥甜,血淋淋的心堵住喉头,他痛苦地干呕起来,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怎么会?他不想杀她们的,也没有人命令他这么做,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
  手背碰到刀柄,姜冬至感觉自己找到了逃离噩梦的唯一通道,战战兢兢地拿起来,又一次捅进了心口。断开的意识没一会儿就被接了起来,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用绝望的眼睛注视着盘踞身侧的欢快黑蟒,捂着脸放声尖叫起来。
  洛雪烟看着在眼前上演的悲剧,已经哭不出来了。姜冬至绝望过多少次,她也跟着绝望过多少次,甚至出现了轻微的解离症状。
  她现在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愤怒,无休无止的愤怒,她想把这个予他苦难的世界砸个稀巴烂,带他逃进没有痛苦的桃花源,将所有的好运加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入梦引猛烈晃了两下,江羡年陡然一惊,紧张地看着火光,见它恢复原先的亮度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走向床边,看到洛雪烟愤怒又痛苦地皱起眉,紧紧攥着江寒栖的手。许久,两弯眉才平静地展开。
  莫玉的眉却始终碰在一起。
  他无法死去,而且死亡会带来失控。
  意识到这一点后,姜冬至不再求死,躲进深山,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他虽已成妖,可内心始终向往着人类的生活。
  他顺走了妖道的身上的东西,穿上了不合脚的鞋子和衣服,用火折子做饭,用篦子梳洗,用皂角净身,对着小溪练习说话,拿小树枝书写以前学过的字,有意压制嗜杀本能,反复告诉自己是人不是妖。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火折子燃尽了,皂角没了,小溪结冰了,认识的字越长越奇怪,杀意逐日叠加,又是一年寒冬。
  姜冬至唯一的慰藉只有偶然会出现的幻听,它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短,说两三句话就不见了,可是下过暴雪后,连幻听都弃他而去了。
  夜间的雪看起来好像会发光,姜冬至安静地坐在雪地上,仰望缄默的明月,感觉血液在一点点冻住,心想,变成雪人就好了,春天化成一滩水,流到大地里,被花草树木分食。花供养蜂蝶,树供养飞鸟,他是暖春的一部分。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到春天呢?
  姜冬至叹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人气,僵了下,起身想走,听到重物摔进雪地的声音还有一声痛呼。他戴上兜帽,调转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不速之客。
  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从雪地上爬起来,捡起木棍,一只手摩挲,一只手拄着棍子点四周。
  还是个盲人。
  姜冬至躲在树干后面观察了一会儿,看老人又要被树枝绊倒,忍不住挺身而出。
  姜冬至系紧兜帽的绳子,用力扯下帽檐遮住大半视野,又将衣领往上提了提,才敢从树后走出。他紧张地扶起老人,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很小心。
  老人有些惊讶地把脸转向他,露出一双蒙着灰翳的浑浊双眼,受宠若惊道:“多谢。”
  姜冬至缩回手,急着要躲回树林子。
  老人叫住他,问道:“你不是村里人?”
  姜冬至还是摇头,摇完想起来老人目盲,小声道:“不……”
  他太长时间没和别人说过话了,吐这么一个简单的字感觉舌头打结,额头似乎也要冒冷汗。
  老人哦了一声,请求道:“能麻烦你把我送回村子吗?我出来找羊,迷路了,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该往哪走。我就住在山腰,不难找。”
  姜冬至下意识想拒绝,回头看到老人无助地四处打量,又犹豫了。
  老人乞求道:“我孤家寡人一个,家里没人。你行行好,把我送到村子吧。”
  姜冬至纠结许久,看天色渐渐黑下来,雪隐隐有下大的趋势,心软,折了回去。他搀着老人的胳膊,动作僵硬得不行,还是没敢与他对视,低头看着脚下,艰难地组织起语言:“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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