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25节
姜冬至跟着兔子走进月宫,看不清面容的神女要走了那颗破破烂烂的心,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汤,随手摘下一颗星星,一捏,星屑落到汤里,像铺了一层碎金。
兔子送来月光做的勺子。
姜冬至一勺一勺地喝着汤,看到月光在神女的指尖流转,透明丝线缝合了心脏的伤口,汤把胃变得暖融融的。喝完汤,神女把心脏放回胸腔里,牵起他的手,带他穿过星月无法照亮的黑暗,走到了月亮的另一端。
神女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姜冬至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做一只小猫。”
做人好累,他不要再做人了,做妖更不要。
他想当一只小猫,最好是白色的,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耳朵有两撮细小的长毛。
姜冬至腼腆地补充道:“一只被人宠爱着的小猫,一个人的爱就够了。”
他想知道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神女应允了,他将抱在怀里的兔子还给她,跳下月亮,变成一颗小小的流星,咻的一下划过天际,落到台阶前。
“瞄~”
姜冬至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窜了出去。
目光追着黑猫飞快拉远,触到凝着月光的指尖,他微微一怔,向上看去,住在月宫中的神女从梦里走了出来,就站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眼泪在半空中化为珍珠,滚到他的脚下,碎成水渍。
“跟我走吧。”
姜冬至把手放到掌心上,感到一种安心的温暖,笑了出来:“嗯。”
洛雪烟入梦已有五天,江羡年每次过去看她总能见到莫玉。
莫玉有时会给洛雪烟理头发,有时会用勺子给她润唇,然而她更多时候都是握着竹简坐在椅子上,守着烧得极慢极慢的入梦引,腿上放着她的狐狸围脖。那条围脖保留了狐狸的原貌,有手有脚,看起来像活的一样,但她从没撞见过肚皮在起伏。
莫玉说她看守入梦引是奉闻人微澜之令。
然而实情究竟如何,江羡年就不得而知了。她觉得莫玉看洛雪烟的眼神很奇怪,不像一见如故,明晃晃地带着私心。在本家时,莫玉对江寒栖比对今安在上心,她疑心是紫目纹更紧急,并未细想,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单纯。
江羡年因此成了仅次于莫玉的常客之一,另一位是今安在。她在找解开生死结的法子,今安在则在一边摸索鲁班锁的解法,顺便思考有无遗漏的线索。两人独处时会交流一下。
关清知死不认罪,千机阁底子清白,出海的单进不知所踪。他们还没是摸清单进背后依靠了哪种势力。
突然,一侍女穿门而入,通报道:“莫医师,家主有事找你。”
莫玉放下竹简,将狐狸围脖搭在手臂上,从江羡年身前经过,刮过一阵香兰槐香。
江羡年看了狐狸尾巴一眼,不由得想起白玉狐狸耳坠。
今安在忽然出声道:“又叹气了。”
江羡年茫然道:“有吗?”
烦心事接踵而至,她近日频繁叹气,但自己很少察觉,每回都被今安在道破。
今安在重重嗯了声,递出手里的鲁班锁,请求道:“我解不开这个,你教一下我吗?”
“我先看看。”
今安在感觉手里一空,听到拆卸木头的摩擦声,嘴角弯回到平静的弧度。洛雪烟进幻境前偷偷找过他,让他注意江羡年的精神状态,适当开导。
闻人家回收画怖尸体用作研究。
捡回来的那天,江羡年冒着大雨重返树林,确认现场没有遗落任何东西,随闻人家的人回到本家,旁观了解剖过程。画怖体内很干净,没有江善林的遗物,他什么也没留下。
江羡年缺席了午餐,晚上才来找今安在。他那时眼睛尚能视物,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江羡年没有哭,很平静,像是大火过后发白的灰烬:“爹爹只能建衣冠冢了。”
两人听了一夜的雨声。
江羡年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江善林的事。对她来说,他是个好父亲。她说到脱力,靠到他肩膀上,过了会儿轻声道:“今安在,我没爹爹了。”
肩膀的湿意把今安在推回到老道士死的那天,迟来许久的伤感一股脑涌上鼻尖。那一瞬间,感同身受的奇迹降临,他不禁潸然泪下。
那痛胜过毒发之苦,既绵长,又钻心,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但江羡年出乎意料的坚强,只笑不哭,至少在他和洛雪烟面前是这样。他们三个行动受限,事情都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她跑出跑进,好像不会累一样。
阿年,你有好好的睡一觉吗?
今安在面朝江羡年,倾听鲁班锁的声音,很想看看她此时的神情是否有放松一些。
突然,江羡年雀跃道:“我知道了!”
今安在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了过去,很快,指尖触到硬邦邦的物件。江羡年捏住他的拇指和食指,带着他晃了下,问道:“感觉到晃动了吗?”
“嗯。”
江羡年接着道:“这是钥匙,捏着它转一下,往上提。”
“好了。”
江羡年抓着他的手移动到两端,又道:“左右也松动了,抽出来。”
今安在抽完,摇了几下,鲁班锁彻底散开了,哗啦一声。
江羡年又道:“现在可以给木条归类了,你摸一下形状。”
今安在感受木条的形状,想到自己余生也要以手作目,忽然觉得搭在手背上的手滚烫无比,烫得他心里难受。日后就算解了五色失,目盲也不可逆了。江羡年不嫌弃,他嫌弃。
今安在撤回手,说道:“好,我自己来吧。”
闻人微澜的居所位于别苑最深处,迷雾缭绕,出奇的静。
茶香和香兰槐香纠缠不清,沉沉的,仿若从门缝探出的一只柔夷,勾引莫玉推开门扇。闻人微澜盘膝坐在棋局前,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见我就别用这副皮囊了,看着别扭。”
莫玉站定,狐狸围脖一跃而下,烟雾腾起,方净善款款行至桌边,问道:“叫我何事?”
闻人微澜向对座摊手,说道:“棋瘾犯了,手痒,白子给你。”
方净善落座,望向棋局,黑白两子打得正激烈,黑子略占上风。他随心落下一白子,闻人微澜跟进,他随即拆招。
一炷香后,白子被围,方净善难以轻松应对,脸上渐渐浮现焦色,思量许久才行下一步棋。
闻人微澜突然出声道:“若我没记错,鲛人一族的王姓也是洛吧。”
第236章 姐姐 执白子的手顿住,方……
执白子的手顿住,方净善看向闻人微澜,静静注视着他。
闻人微澜面不改色地观望棋局,并未与他对视:“看来你也记得。”
方净善继续下棋,坦然道:“记得。”
闻人微澜淡淡道:“你的嘴头一次这么严实。”
方净善说道:“她姓洛与否,无关紧要。”
闻人微澜吃掉一白子,问道:“倘若我日后需要她呢?比如送到‘归始’的胃里,你给吗?”
归始形如犬,生有五目,吞物可知其生地,乃妖王的坐骑,当年被杀死在岁寒山的一片荒地上,如今那片荒地变成了别苑的后院。
妖王的尸身被封印在八重海,位置不明。
闻人微澜搜寻多次无果。
方净善从装黑子的棋罐里取走一黑子,落到盘上,取走被吃掉的白子,直直望进怀疑的双眼,沉声道:“双手奉上。”
闻人微澜一笑置之,取得了棋局的胜利。
午时,今安在和江羡年坐在一起吃饭。他闻着菜很香,吃进嘴里却觉味道寡淡,连食材本身的鲜美也尝不出来,像吃凝固的白水一样。
江羡年说道:“这菜好寡淡,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
江羡年本就好重口,今安在把她的话没当回事,提议道:“要不去厨房要点辣酱?”
“这里可不像有辣酱的地方,”江羡年噗嗤一笑,又夹了一筷子,嚼了嚼,“不过这菜仔细品尝还是能吃出些鲜甜滋味,蛮香的。”
香吗?
今安在细嚼慢咽,还是觉不出香味。他的口味何时变得比江羡年还重?
吃完饭,今安在消了会儿食,接过拖延毒发的药汤,喝了口,眉头难得没皱,奇怪道:“今天换药了吗?”
江羡年回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今安在又喝了口,咂了咂嘴,刚打算问怎么一点苦味没有,突然联想到索然无味的饭菜,一声不吭地把药喝完,故意让脸扭曲到一起,伸出手,急切道:“好苦,给我水。”
今安在撒谎了。阿年才平静了三天不到,他不想让她那么快面临新的难过。
江羡年猛地捉住连指尖也在卖力演戏的手,一把掀翻了独角戏的戏台,一语道破:“是不是尝不出味道了?”
伪装的面具从脸上缓缓滑落,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今安在嗯了声,挫败地想,他果然不适合撒谎。
江羡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安在羞愧地垂下头,低声道:“中午吃饭时就尝不出味道了,我刚意识到。对不起,方才对你撒了谎。”
江羡年捧起难为情的脸,凝望因谎言游移的眼睛,庆幸今安在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她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她叹了口气,说道:“今安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不要瞒着我。”
今安在点头,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这次就不追究了,”江羡年想活跃气氛,惩戒一般地掐了下今安在的脸颊肉,感觉他消瘦了许多,不禁黯然神伤。今安在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个,但他一直在顾及她的情绪。
她说道:“我去找莫医师配新药。”
走出房门,方净善又变回一条普通狐狸围脖,与早已被傀儡线缠身的莫玉共享视野。
莫玉成为傀儡的时间不长,两年前才被剥夺意识,沦为他的外壳之一。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她帮了他们不少忙,是一枚天真的棋子,还对他的本体生出倾慕心,只可惜笨得不彻底,发现了别苑的端倪,差点被闻人微澜灭口。
差点?
没错,他把莫玉保下来了,以恋人的身份。他因此得到了少女的真心,反手把她做成了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副作用的傀儡。傀儡线一损俱损,对主人怀有真心的傀儡除外。
其实莫玉离撞破别苑真面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罪不至死。
奈何闻人微澜的疑心病太重了。
方净善回忆棋局上的一席话,觉得闻人微澜会趁他离开的时候对洛雪烟下手,他并未完全相信他的保证。不过他说的的确发自肺腑,与让人间变成炼狱相比,幽禁童梦算不了什么,但那不代表他能轻易放弃洛雪烟。
他很贪心,能要则要。
方净善站到洛雪烟身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将手探向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留下了怒面狐狸的纹样。他将一半的真身留给她,留待承受致命一击。他只保她一次,保不住,就当她造化不够。
察觉到江羡年的气息,方净善收回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