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穿书] 第241节
洛雪烟瞄了今安在一眼,觉得他似乎有精神了,声音都大了不少。她觉得好笑,打趣道:“你这不是蛮在意阿年的吗?”
今安在怔了下,欲言又止。
洛雪烟突然听到异响,感觉一股寒意窜上了脊梁骨,拽紧缰绳,抽出血符防备。
只见不远处腾起一个红色光点,裂成两半,背向游走在雪地里,像窜飞的鞭炮,留下一圈暗红印记。雪地塌陷,红黑黏土翻了上来。地底似乎有某个东西要钻出来,她看到隆起的轮廓,联想到危险区,转头牵着马往外跑,这时红圈已经延伸到她身侧了。
洛雪烟朝红圈扔出血符,即刻触发枯枝屏障,血线绞杀。
今安在听到纷杂的声响,气若游丝:“怎么了?”
“我们误入危险区了。”
屏障自发修补,勉强能容纳下一个人的缺口转眼只剩拳头大小。
洛雪烟一口气扔出三张血符,马受惊奔逃,她死命拉住缰绳,不得已用上了两只手,着急道:“别往里面跑,过来,你过——来!”
血线创造的缺口飞快闭合,洛雪烟和马僵持不下,被狼狈地拖着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片挣扎的痕迹。她急得团团转,回了下头,缺口外透出苍茫雪色,像一小块白布。她离那边越来越远了。就在这时,颀长人影仿佛一把黑剪子,刷的一下豁开一道口子,沿着红线裁剪。她惊喜道:“观南!”
江寒栖三下五除二捅开缺口,一边往危险区里跑一边打量洛雪烟,误以为衣服上的血是她的,蹙了下眉,问道:“能跑吗?”
洛雪烟提醒道:“今安在还在马上。”
江寒栖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手上的血窟窿,顿时反应过来洛雪烟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江羡年凝冰延缓枯枝再生。江寒栖试着御马,没成功,干脆把今安在扛到了肩上,洛雪烟松开缰绳,和他一起逃出了危险区。
四人冒着风雪转移到山洞时。
江羡年拔出断箭,用掉了所有止血药,还是没能让胸口的血洞止血。洞穴严寒,没有柴火取暖,她缠完绷带,把今安在抱在怀里,感觉像在抱着一块冰,但怎么也捂不化。今安在的呼吸过于微弱,即使他们贴得这样近,她一不留神还是会忽略微不可察的起伏,好几次被自己的错觉吓到。
瘴气毒未解,江寒栖突围时乱了气息,流了一路的鼻血。他放下今安在后跌坐到地上,再没站起来,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洛雪烟左边撑着江寒栖,右边挨着江羡年,有种在游历途中歇脚的错觉。他们四个许久没坐到一起了。她展开地图,研究出山的路线。
闻人微澜说过只有杀死大妖才能解除结界,详细介绍过山顶的大妖,提供的地图也准确无误。
洛雪烟疑心反派骗两人上山的目的在于山顶的大妖。大妖因为碎片产生了异变,而他对付不了,所以把观南和阿年算计了进去,翠屏山的结界很牢固,两人意欲打破无果。也就是说,他们想出去必须要杀死大妖。可整个山顶都是危险区。他们上去除了实力不明的大妖还会面临砍不完的枯枝和有毒的瘴气。
今安在也不知道能否撑到他们下山的那一刻……
洛雪烟看向身旁的两人。
江羡年仍在坚持不懈地往今安在手上哈气。他的脸慢慢浮现出一层灰色,如同刷了一层白浆。即使没受重伤,他身上还有五色失,先前发作缓慢纯靠药吊着。
洛雪烟突然想起从储物袋上蹦出的狐狸,觉得奇怪,江寒栖从没设过那种东西。她解下储物袋前后翻了下,没找到明显的标记,问道:“阿年,我储物袋之前蹦出来一只白狐,像云一样,会御风。那是什么东西?”
江羡年听着感觉像云狐,不由得想起关于单进原型的猜测,接过储物袋检查,问道:“白狐都做了什么?”
洛雪烟回道:“把闻人微澜拦了下来,后来就不见了。”
江羡年诧异道:“闻人微澜是白狐拦的?”
洛雪烟点头,随即想到那只白玉狐狸耳坠,细思极恐:“白狐不会是单进吧……不对啊,他不是跟你们进山了吗?我路上也没碰到他。”
“不可能是他,”江羡年恨透了单进,光是听到名字都觉得怒不可遏。她往袋子里塞了张镇妖的符,还给了洛雪烟,“这样就没事了。”
江寒栖一觉醒来恢复了精神,洛雪烟陪他一起外出拾柴火。
两人一走,灌进来的山风愈加寒冷,江羡年听着风声,想起自己儿时有段时间特别害怕雪夜。她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梦到过阴差索命,发了一夜高烧,总觉得雪夜预示着死别。她甩甩头,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有些后怕地搓了搓今安在的手,感觉他的手暖了些,不禁松了一口气。
江羡年不知道那点温暖是从她身上转移过去的,今安在的体温一直在降低,此时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阿年……”
江羡年感觉到今安在的手指动了下,欣喜道:“你醒了!”
今安在在他们赶来之前就昏迷了,记忆还停留在失控的马上,问道:“洛姑娘没事吧?”
江羡年回道:“你放心,因因没事。这个姿势难受吗?伤口是不是很疼?”
今安在轻轻摇了下头,气若游丝:“不疼。”
“怎么可能——”
江羡年一怔,今安在已经没知觉了。
今安在接着道:“我刚才看到我师父了,他过来接我了。我想起来还没和你道歉,就没答应。对不起,我那晚没想惹你生气……”
江羡年慌了,觉得今安在像回光返照,故意说反话:“我、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许跟你师父走。”
“好,”今安在如释重负地笑了,“我这人一点也不好,总是惹你生气。我没有情根,始终把你当朋友,从来都没喜欢过你,所以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江羡年泣不成声:“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
今安在听不见了,以为江羡年被自己伤透了心不说话,难过道:“对不起,不要再喜欢我了……对不起,对不起……”
今安在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江羡年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血,发现他七窍都在流血。血越擦越多,糊在苍白的脸上,低喃的声音越来越小,今安在头一垂,忽然不说话了,咽气时还睁着眼睛,眼里有没有流出的眼泪,凝成一层水膜。江羡年的眼泪滴到上面,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道是谁的。
水戒从耷拉的食指脱落,掉到地上,在悲痛的哭声中碎成一滩水渍。
第256章 败露 捡柴火的两人念着留……
捡柴火的两人念着留守的人在挨冻,匆匆回到山洞,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友人的死讯。
木柴散落一地。
江羡年听到洛雪烟的哭声,擦去尸身上的最后一处血迹,看到今安在胸前有一根长发,捏在手里,不自觉地捻了捻,盯着衣服上的泪痕发愣。
她知道眼泪会困住幽魂,是故意留在上面的。她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他,一旦他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他就不记得她了。于是她自私地拘住了他的魂,何其任性,她才是那个不好的人,死也不让他死得安宁。
江羡年呆滞地看向宛如糊了一层石灰的脸。
今安在仿佛在打盹。她总觉得他会醒来,等啊等,结果眼见石灰里掺上了一抹冷酷的青。稍稍沸腾的血液冷却成秋日的冰,她的手变得和他一样冷了。
喜欢了很长时间的人死了,就死在她怀里,流了很多血,把她的衣服都染红了。他死之前一直在嘱咐她不要喜欢自己,说得很决绝,可眼角的血迹比别处要淡一些,分明是哭了,她替他合眼的时候都看见了。
江善林的死对江羡年而言像一场突然成真的噩梦。她自始至终没见到父亲的尸身,大部分时间感受不到悲伤的分量,就像被雨淋湿,感到潮湿的同时并不会察觉到雨水的重量,即使身上已经湿透了。
可今安在的死不一样。除了上山这半天,她一直在他身边,每天都能看见他。她从没想过他会如此凄惨地死去,甚至没想过他会死。她来翠屏山是为了救他,他怎么就死在山上了呢?
江羡年忽然觉得某个东西消失了,她一下变得很轻,像烟雾一样扩散开来。她找不到扎在尘世的根了。她想了下手刃仇人之后的未来,发现那之后一片黑暗,她以后会辞去家主之位的继承权,活在世上没任何意义。
“今安在,”江羡年俯下身,像说悄悄话的孩子一样,双手合拢,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我报完仇就去找你,你等一等我,不要着急。我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的。”
她勾起他的小拇指,一边说着一边晃,就像他还活着一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么说定了,你要等着我。”
江羡年直起身,深深看了眼死去的少年,亲了下他的脸颊,轻柔到就像悠悠飘落的海棠花无意蹭到一般,可是里面蕴含的爱意又是那般沉重。她就是喜欢他,哪怕毫无回应,哪怕伤心欲绝。
江寒栖盯着今安在的尸体,鬼使神差地看了眼他的影子。翠屏山上没有偷影子的影鬼,他真的不在世上了。他叹息一声,移开了目光。
天暗了,柴火燃了起来,毕毕剥剥的声响使得山洞的寂静变沉了,压在每个人身上,沉重而沉痛。
洛雪烟抱膝坐在火前,静静看着今安在的尸身,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火光被风吹拂,激烈地摇晃,光影在熟悉的脸上摇曳,像纠缠不清的生与死。
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净水蒙住了那张脸,很快,今安在全身都被净水包裹,升至半空,像纯色的茧。
洛雪烟大惊失色,江寒栖见此异状握住了千咒。江羡年错愕地抬起头,碰了下茧的表面,水哗啦啦地流了过去。
“三位不必惊慌,今安在还没死。”
一缕烟从水戒消散留下的水渍里升了出来,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只见他穿着道袍,仙风道骨,扎着放荡不羁的丸子头。剑眉斜飞两鬓,本该是极为硬朗的面容,却被那双含水的多情眼和成了风流相。
江羡年惊讶地打量他。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忘了介绍了,贫道乃今安在的师父,张放鹤。”
江羡年震惊不已:“您不是……”
张放鹤笑着接上话:“死了,但挂念我这个笨徒弟,又从地府里爬出来了。”
洛雪烟惊喜道:“这么说今安在还有救?”
“当然有救,”张放鹤转过头,先看了看江寒栖,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他活着的时候没见过这种传说中的恶妖。他端详够了,又看看洛雪烟,感觉两人面相暗藏玄机,掐指一算,感叹小徒弟交的净是些命格特异的朋友,“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今安在的本体是无根花,来自天道,逢浩劫而生,凡尘之物是杀不死他的。”
洛雪烟追问道:“妖王还是会复活吗?”
张放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一定,事在人为。”
洛雪烟一怔,江寒栖看向张放鹤,觉得他话里有话。
江羡年还没从死亡阴影中脱离出来,不解道:“既然如此,五色失为何会对今安在起作用?”
张放鹤的回答出乎意料:“因为你。”
江羡年难以置信道:“因为我?”
张放鹤说道:“无根花天生无情根,完成使命就会回归天道。今安在本来不会对凡尘生出牵挂,但他对你动心了。”
江羡年懵了,就像走在荒野上忽然被花球砸到,五颜六色填满视野,随手一接,手里只有粉桃花。
张放鹤又道:“无根花长情根要经一死劫,重生后会脱离天道,扎根尘世,像人一样入六道轮回。他的命数不会就此终结,日出后就会迎来新生。”
说着,张放鹤感觉身体在消散,转身面对水茧,想起把今安在带回家的那天。他那时候很小,像猫崽子一样,托在手里软乎乎的,又有点像云。
张放鹤知道无根花的归途,起先并没有对这个徒弟投入太多的感情,可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今安在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比如天道不讨厌菌子,但今安在会挑食。慢慢地,天道还是天道,今安在变成了让他操碎了心的小徒弟。所以算到死劫的那一刻,他想的并不是“无根花终会回归天道”而是“今安在会死”。
死后,张放鹤将魂魄寄居在水戒里,想在今安在死之前见上一面。他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理应送他最后一程。但现在不用了,他有爱人,有朋友,以后只会是今安在,他这个当师父的可以放心去找九泉之下的挚友了。
消失的前一刻,张放鹤看向江羡年,笑道:“桃花树下的酒就当我为你们准备的贺礼了。日后回去,记得挖出来喝。”
话音刚落,承载着魂体的那部分无根花化为涓涓细流,汇向水茧。山洞又被寂静笼罩,火焰飘摇,风雪过境,净水环绕不休。
江羡年看着张放鹤来过的地方,有些怅然。
与翠屏山相隔百里的秘境中,谢无忧策马穿越树林,一路上有宛如圆萝卜的精灵指引。他身后背了个包袱,里面装着二月剪,一个能够剪断生死结的法器。他不久前才通过试炼,出来后看到的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有种时间静止的错觉。他迫不及待要跟江寒栖分享喜悦,一摸怀里是空的,恍然想起通讯符不在身上。
二月剪的守护者要求绝对保密,放他进秘境前特地检查了他的随身物品,扣下了能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所有物件。
路的尽头有百花齐放,谢无忧穿过花丛。再睁眼时,他坐在阁楼里的茶桌前,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情景和密林一模一样。
“看来你已经拿到二月剪了。”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兜帽显出脑袋的轮廓,但里面一片漆黑,没有脑袋。
谢无忧抱拳致谢,感激道:“多谢阁下放行。”
“客套话就免了,”兜帽人把谢无忧的东西推到他面前,他手上缠满了绷带,没露出一点肌肤,“别忘了归还期限,逾期我会找你索命的。”
谢无忧正要表态,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出阁楼,站在郊外,没收的东西散落在脚边。他拾起东西,拍了拍灰尘,回身看了眼阁楼,对“不喜与人类交往”的那条情报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他把东西一一收了起来,只留下了通讯符,发现洛雪烟给他留了言,一愣,打开听了下:
“闻人家和妖王勾结,我们被困在闻人微澜的别苑里了,你赶紧转告江家过来救援。”
京城内,江良钰正焦头烂额地向慎明司申请扣押延期。按照惯例,一桩疑案最多允许两次延期,但伴荧城暗鬼的事和公主之死有关,皇帝勒令他查明真相,放开了权限,不过慎明司那边还得他亲自过去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