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人顺利到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宋子晗眼睁睁看着小助理在随身携带的大背包里翻找了五分钟的证件，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小方啊，你下次可以专门准备个小的斜挎包。”
方宁擦了擦额角的汗，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抱歉”，红着脸来到前台办理入住。
宋子晗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也生不出火气，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
人总是要成长的，方宁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是个孩子的，他一出道多年的老油条也该包容包容。
他不怕同事冒失稚嫩，只要不是憋着坏心眼儿的烂人，剩下的都可以接受。
他能接受，不代表别人同样能接受。
“你这助理怎么冒冒失失的？”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宋子晗猛地回头，便见商瑢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挑着眉毛打量着他的小助理。
宋子晗讶然：“商老师怎么在这？”
商瑢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宋子晗尬笑了两声，“抱歉抱歉，我的错。”
果然，能和裴郁那小崽子做朋友的，都不是凡品，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吧。
“你怎么在这？”
商瑢理所应当道：“来拍戏呀，你不也是吗？”
宋子晗惊了，“哈？莫非，你也是《轮回》剧组的？”
商瑢点点头，“请多指教。”
“怎么会呢？”宋子晗喃喃自语。
《轮回》的男主已经定下了流量小生齐云，他昨天还和齐云交流过剧本的事，没听说要换人啊。
话说出口，宋子晗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之前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上这奇葩影帝，手忙脚乱地样子和方宁没什么区别。
更致命的是，自己还比这厮大了五岁。
商瑢只觉得他可爱，心道，你当然没听见什么风声，我专程瞒着你，给你一个惊喜，
他摸了摸腕表，“我和《轮回》剧组的导演有点交情，之前导演让我看看剧本，提点意见，我觉得这剧本不错，又是熟人导的，来出演一下。”
宋子晗有心想问问，这导演是不是救过商瑢的命，否则一个影帝干嘛纡尊降贵到给待爆咖做配？
兴许是他的震惊太过明显，一旁商瑢的经纪人李丰裕忍不住给自家艺人解释：“就是个客串，戏份不多，之前李导帮过商瑢的忙，商瑢早就想给李导的剧捧捧场了，如今终于找到机会了！”
一个顶流为了个小爱豆，非要演个小破剧的男四，真是脑子有坑！
李丰裕说得真情实感，宋子晗已经脑补出了李导如何如何的雪中送炭，真挚地夸奖道：“有情有义，真不愧是影帝。”
“对了，你演什么角色啊。”
“顾念珏。”
宋子晗已经震惊到麻木了，“哈哈哈，好巧啊，我饰演唐珏。”
听名字就知道两个角色关系匪浅。
在《轮回》这部剧里，唐珏正是顾念珏的白月光。
不是巧合，商瑢默默想着，正因为你是唐珏，我才会是顾念珏。
第10章 高山流水遇顶流
《轮回》改编自知名男频小说《谋权篡位》，原著是标准的爽文剧情，魏国皇帝唐玢仰仗手握兵权的平阳侯登上帝位，后封侯府出身的薛氏女为后，却在登基第三年以谋反罪处置了平阳侯一家，薛皇后崩溃自缢，留下年幼的男主唐熙安茍活于世，男主从受宠的皇太子一夜之间沦为不受待见的废后之子被人折辱，他韬光养晦数载，玩弄权术清算仇家，最后成功将父皇赶下皇位，登基称帝，成为一代明君，流芳千古。
原著足足一千多章，三百万字，初时宋子晗读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大仇得报的章节反反复复看了五遍，可自男主登基后，小说质量极速下滑，他读着读着竟如同吃了一块嚼不烂的肥肉，越嚼越恶心，后期的男主英明不再，正事不干，天天“开后宫”，今天和异国公主数星星，明天和刁蛮的贵妃微服私访，后日又邂逅了小乡村天真可爱的农家女......简直是秋千成精，见到个女子就“心神一荡”......宋子晗硬着头皮看完了整本书，男主的形象也由一个英明的少年王爷变为了纵欲的昏君。
依他所见，此书就应在男主登基之时完结。
显而易见，编剧也是这么想的，对原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直接将小说后两百万字全部阉割，着重改编前一百万字的权力斗争，并且只保留了男女主两人的感情线，宋子晗拿到的初版剧本结局就是男主登基，大封功臣，与女主携手共同接受群臣朝拜，二人温情脉脉，相视一笑。
开机前一周，宋子晗又收到了调整过的第二版剧本，第二版剧本对结局做了修正，删去了男主为女主兄长加爵的戏，并多加了男主同意女主父亲告老还乡的父亲的剧情。
这一处修改在宋子晗看来是神来之笔。
原版结局纵然圆满，但与之前残酷的政治斗争有着明显的割裂感，就好像男主经历了斗兽场级别的厮杀，突然开始玩过家家了......
他是现实主义者，对于这种包饺子式的合家欢大结局很是不喜，男主走得是冷漠腹黑路线，在权利争夺中早就进化掉了良心，前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纵使对女主感情深厚，也不会因此改变本性，怎么登基了就从“狼”变成“狼狗”了？在他看来，大权在握的男主不仅不会重拾人性，反而会彻底完成由“人”到“政治机器”的转变，甚至还可能走上他爹的老路......
这才叫“轮回”嘛。
不是表面上的儿子像老子一样“非法”登基就叫轮回，而是父子二人在权力的侵蚀下逐渐“异化”，并且这样的“异化”一代一代虽皇位一道传承下去。
宋子晗只在剧中饰演一个小角色，话语权有限，想来原版结局也有对市场的考虑，他也不好外行指导内行，抱着对剧本白璧微瑕的遗憾，背下所有台词，开机前剧本结局的调整简直是意外之喜，对于剧本的修改者，他总是报以崇高的敬意以及英雄所见略同的欣赏。
如今见了商瑢，宋子晗有了猜测。
也就商瑢这个咖位才有可能说动剧组修改结局。
趁着笨手笨脚的小助理还没办好入住登记，宋子晗试探地问道：“那个，咱们剧的结局不会是你改的吧。”
商瑢点点头，“是提出了点意见，你不觉得原版结局太幼稚了吗？”
这话说到了宋子晗的心坎里，他对这个年轻的金牌编剧好感倍生。
仙品！真是仙品！
“很觉得！”
“如果男主一登基就给女主的哥哥封侯，女主母族不就一家独大了嘛，百年之后还有外戚掌权的风险，男主那么聪明，肯定不会给以后埋雷！编剧这样写肯定是想在结尾给男女主的cp发个糖，但男主人设不就崩了吗？有点得不偿失。cp应该起着丰富人设的用处，为了cp牺牲男女人设，属实是主次颠倒了。”
咱们是权谋剧又不是甜宠剧。
宋子晗环顾四周，靠得商瑢近了些，小声嘀咕道：“而且，而且，虽然现在的剧都这么拍，但我总觉得如果所有的权力斗争、所有的阴霾都能伴随着新皇登基烟消云散的话，这不就证明有问题的是人，而非封建制度吗？但现实恰恰相反，正是封建制度下的权力分配才造成了诸多的悲剧。所以哪怕是he，也应该留个尾巴。现在这个处理就很好，虽然只加了一个情节，却能突出权力对人性的异化，女主父亲身体硬朗却主动要求告老还乡，正是因为感受到了新皇的忌惮，登机前他们是一起放歌纵酒的忘年交，登基后君臣关系大于一切，这才是权谋剧该有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