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陈设很简单, 但胜在装修精巧,原木风与阁楼完美结合,深色浅色的花纹交融着, 莫名有种《哈利波特》式的韵调。
“你睡沙发。”慕洵澜打开衣柜,把新的浴巾、浴袍丢他身上,“如果敢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 不动手动脚。”闻昭傻笑着,浴袍虽然是新的,但和慕洵澜的衣服混放了许久,上边早就染上了那股淡淡的幽香。
更别提这还是在慕洵澜住了许久的卧室,里面的气息早就浓厚到无孔不入,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安心的氛围了。
等闻昭进了浴室,慕洵澜把毯子和枕头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就坐在床上懊恼着:为什么当初装修要图省事儿,直接搞了个开放式的卧室,这下好了吧,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但后悔也说不上,又不是同床共枕。
更何况,如果今晚闻昭在波尔图出了事,那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斯年。
慕洵澜踌躇了一会儿,最后把抽屉里的剪刀拿出来,放到了枕头边上,这才裹着毯子躺下。
可不管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强势气息,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慕洵澜,今天房间里多了个危险的人。
他其实挺想睡的,但脑袋实在清醒,毕竟慕洵澜确实不相信闻昭半夜三更不偷摸着干点什么。
他要真不干,那就不是闻昭了。
趁着人还没出来,慕洵澜探出手去,把枕头边上的剪刀拽进了毯子里,两手紧捏着,抵在身前,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彼时浴室的动静已经停了,闻昭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出来。
浓郁、炽热的气息经过床前,装睡的慕洵澜没忍住,动了动眉心。
但闻昭似乎没有发现,他抬手关了沙发边的小灯,就那么乖乖在沙发上躺下。
那张沙发刚刚一米五,平常慕洵澜一个人坐当然够,但闻昭身高腿长的,躺下去头在外边,腿也在外边,半悬着总有些不舒服。
但他怕吵到慕洵澜休息,也不敢乱动,只是借着黑暗,肆无忌惮地盯着床上的身影。
视线的存在感很强,呼吸声也是,慕洵澜心跳加速,就连捏着剪刀的手心都生了汗,他生怕闻昭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不过今晚闻昭当真规矩得不行,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慕洵澜觉得诧异,本来想着再观察一下,但实在扛不住睡意,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闻昭蓦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敢挪动发麻的腿,再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
后半夜,窗外的雨势渐小,但这也让阁楼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晰。
闻昭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警惕地朝声音源头望去。
慕洵澜正趴在床边上,费劲地用手去够躺在地上的那把大剪刀。
触及到闻昭探究的目光时,他眼神下意识有些躲闪,悬在半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搞得像他在防贼一样。
但慕洵澜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他让闻昭进屋只是看在斯年的面子上,不代表他对这个人放心,毕竟以前的教训太多了,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信任可言。
察觉到慕洵澜的行为,闻昭眼睛里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光一下子又惨淡下去。
他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起来,直直朝着床边走去。
脚步声很沉,每一下都叫慕洵澜胆战心惊,他甚至连剪刀都顾不得捡,飞快就把自己缩进了床角,瞪着一双眼眸,有些畏惧地看向闻昭。
“别害怕宝贝。”
闻昭弯下腰去,把地上那把厚重的剪刀捡起来,搁在床边柜上。
他好像一下子颓败了许多,嗓音沙哑难抑:“谢谢你还愿意不计前嫌收留我。”
“现在外边雨停了,我也不该还赖着不走。”
慕洵澜紧攥着毯子,脸色很难看。
有些时候太聪明也是坏事,太了解彼此也是坏事,闻昭肯定猜得到这把剪刀是给他准备的。
但慕洵澜也不打算解释,一把剪刀算什么,又没真打算要给闻昭来一刀,只是必要时不至于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毫无反击之力。
闻昭紧抿着唇,沉默着转过身去,背影在幽黑的夜里愈发寂寥。
他在楼梯处站立了许久,缓缓说:“如果说五年时间都不能明白从前你厌恶什么、介意什么,那我还真是蠢得可笑。”
“好好休息吧宝贝。”闻昭垂下眼眸:“等斯年忙完学校的比赛,我会送他过来,如果你愿意,还是在bela酒店,我们一起给斯年补一个十二岁生日的仪式。”
“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吧。”
“晚安。”
说完,闻昭离开阁楼。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开锁、关门的声音。
房间静得可怕,幽暗与诡谧一同蔓延。
慕洵澜渐渐松开了手里的毯子,身体后靠,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重重呼吸着。
他好像已经不认识这个闻昭了。
孤独、颓败,甚至小心翼翼。
真的有那么爱吗?爱到愿意为他改变那么多,爱到放弃自己的骄傲。
可如果真的那么爱,当初又何必伤害。
慕洵澜闭了闭眼睛,睫羽有些湿润,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睡不着了,就披着毯子下楼,打开清吧的灯,缩在吧台里看书。
书里有个问题是这么写的:一个很爱你的人因为年少无知,伤害了你,那还愿意原谅吗?
慕洵澜在那页停了好久,最终还是翻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海平面上跃然一缕橘红,慕洵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随手把书搁在了吧台上。
他抬头往马路对面的广告牌边看去,确认是真的看不见那道模糊的身影后,这才起身上楼补觉。
清吧的灯熄了,藏在广告牌后的人探出半只眼睛来最后望了一眼,终于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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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某私人工作室。
年轻的医生捏着眼镜、皱着眉,看看心理测试的报告,又盯盯面前坐着的大爷。
过了几分钟,医生凑近,鬼鬼祟祟地说:“闻总,我都做了你五年的心理医生了,你悄悄告诉我,这是哪家机构的灵丹妙药,能让你躯体化发作时间缩短到两分钟以内?”
“林森西。”闻昭瞥他一眼,“不想要投资了直说。”
“哎呦~闻总,人家是关心你嘞。”林森西嘻嘻哈哈两声,又重新坐好,正经道:“手环昨天就监测到不正常了,说说吧,在波尔图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找到他了。”
“嗯…”林森西本来没太注意,但反应过来闻昭说的是什么后,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