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首都城里的情况当然会比人鱼镇复杂许多,但直觉告诉陆酒,要是这个男人真心想管,他一定管得了。
  就在这时,一个兽人忽然怯生生走到他们的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转头看去。
  这个兽人有一对竖起的猫耳和一根毛茸茸的猫尾,一对眼睛圆溜溜的,是绿宝石色,非常漂亮。
  他穿着一身希腊风白色衣袍,布料很少,将他的身体半隐半遮,恰到好处地展示出诱人之色。
  脖子上一个项圈,令他看起来分外乖顺。
  他含羞带怯地端起手中一个银盘,银盘上摆着几颗鲜艳的草莓。
  “公爵,我的主人让我将这些分享给您。”
  远处,一名英俊青年举杯向危南楼致意。
  陆酒听了,呵笑一声。
  这“分享”的是草莓吗?把他当空气呢?
  他后靠到墙壁上,饶有兴致地准备看戏,然而男人的手臂始终搂在他的腰上,没有松开。
  察觉到他的后退,男人一把将他搂了回来,侧眸看他:“想吃吗?”
  陆酒顿住。
  那兽人也愣了一下。
  “……”陆酒,“你知道我不喜欢酸的。”
  现在的草莓都还酸得很。
  危南楼挑起唇:“我也只是问一下。”
  陆酒:“……”
  男人转头对那兽人说:“不需要,谢谢。”
  ……完全是把人当成了侍从。
  那猫系兽人涨红了脸,讪讪地点了点头,又暗暗看了陆酒一眼,抿唇走了。
  “我为什么要管?”
  听到危南楼的话,陆酒怔住。
  这个男人的语气毫无波澜:“会出现在这场宴会中的兽人,不论表面上看起来如何不情愿,实则他们走到这里的每一步,都是他们自己踏过来的。”
  ……远去的那个猫系兽人回到了他的“主人”身边。
  他的主人脸色阴晴不定,他好似在低低道歉,在他主人冷脸走开去后,他回过头来,又盯了陆酒一眼。
  这一眼里,就饱含了一丝清晰的迁怒与嫉妒。
  陆酒沉默。
  “或许你会说,他们当中有些人是被族里献上来的,没有选择权,但事实是被送到这些贵族面前的兽人,无一不顺从。贵族不爱不听话的宠物,想必这句话在某些兽人种族间,已经成为共识。”
  为了不惹贵族不喜,那些兽人种族往往也不会送不愿意的族人过去。
  会被挑选出来的,都是自愿的。
  陆酒低声说:“……也有人性格就是逆来顺受的吧?即使不愿意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反抗。还有人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不知不觉中‘被自愿’。”
  “对于你的第一点,酒酒,你或许还是不够了解被送到这里来的兽人都经过了怎样的挑选。只要是‘程序正规’的大种族,都不会将有一丁点不情愿的兽人送过来。”
  危南楼的嗓音冷静到近乎没有人情。
  “或许你会在他们现在的脸上看到困苦,但这些困苦都无关乎他们最初踏入这里的选择,而是因为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危南楼的意思在某种程度上很直白……陆酒听明白了。
  “至于你说的第二点,大环境的变化不过也才两三年时间,远远称不上‘从小被影响’。”
  陆酒愣住。
  才两三年,竟然这么短吗?他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还以为已经有很久了。
  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变化?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危南楼并没再解答下去。
  男人只道:“律法从来都禁止兽人奴隶化,但不论法律怎么规定,都阻止不了人的私心。酒酒,这里的兽人和人鱼镇的兽人不一样,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按照陆酒最开始的要求,危南楼给他介绍了最后两个需要注意的人物。
  这两个人物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最为特殊。
  一个是坐在斜对角角落,一直暗暗观察他们的那名金瞳少年。
  在危南楼指引陆酒看过去时,少年眼睛一亮,挺直背脊,绅士地朝他们颔首。
  危南楼说,这是前任皇帝与一名兽人侍女生下的私生子,是一个半兽人,名字叫胥音——没错,帝王一脉是胥姓。
  这半兽人被赐了这个姓氏,但并不为皇室所公开承认,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
  从地位上来说比今天在场的各位贵族都要尊贵,然而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也没人瞧得起他。
  只有危南楼这位名义上的舅舅,与他还算熟悉。
  陆酒有些吃惊,不由多看胥音两眼。
  少年星星眼地望着他,对他很甜地笑着。
  因为过于真诚了,所以陆酒也做出了踏入到这里的第一次颔首动作。
  “不要被他的天真骗了,”危南楼下一秒就泼了一桶冷水,“他的肚子里装的全是他的心眼。”
  陆酒:“…………”
  “还有一个人,”危南楼的视线向右边一群聚集在一起的兽人堆里扫去,“是被鸟族献给胥宁的兽人,名字叫冉叶。”
  胥宁,是现在那位小皇帝的名字?
  陆酒随着危南楼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个鹤立鸡群的青年。
  对方很高,一对白色羽翼很显眼。
  他背对着陆酒,可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陆酒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脸来。
  在与陆酒对上目光的下一秒,他就狠狠别过头。
  颇为刻意的回避,令陆酒心生疑窦。
  ……
  大致的介绍到此为止。
  或许是看他俩闲下来了,终于有人过来搭话。
  是一名人类男性和一名兽人女性。
  男人揽着女人的腰,是这个场合里除了危南楼以外,少有的对兽人伴侣大大方方表现出体贴的人类贵族。
  他过来后颇为敬重地向危南楼伸出手:“公爵,好久不见。”
  危南楼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
  这两人聊起话来——显然,危南楼也并不是不能在这种场合谈正事。
  “你好,我叫白月,你可以叫我阿月,”阿月向陆酒搭话,声音很温柔,“我叫你酒酒可以吗?”
  “当然可以。”
  “酒酒,你怎么会和公爵来这里?”阿月小声问,“有公爵撑腰,你完全可以不来的吧?”
  “你们呢?”陆酒不由问,“你们不想来的话,不能不来吗?”
  阿月遗憾地摇摇头:“我们得罪不起贝伦伯爵,倒也不是次次都会来,但一直拒绝也不太好。”
  陆酒明白了。
  他和阿月又聊了会儿,假装随意地问:“那个冉叶你认识吗?”
  “你是说陛下的那位?”阿月朝那鸟族青年看过去,“只能说认识,但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他是陛下的人,也必须来这种场合吗?”
  “我也不清楚,理论上他完全可以不来的,但他每次都会出现,”阿月顿了顿,委婉地说,“……也不是每个兽人都不情愿来这里。”
  这句话,似乎恰恰佐证了危南楼刚刚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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