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他们呆呆地看着从刚才公爵大人出现的这条走廊中,走出来的这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青年的黑发依稀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这些水珠令他的皮肤看起来清透极了,令那双狐狸眼也充满了剔透感。
  这双眼睛里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掩饰,一开始是惊讶,后来则是荒谬的气笑,再后来则是讥讽和玩味。
  星九和星北顿时慌张起来:“阁下……”
  陆酒的身后跟着一名侍从,那名侍从也是有些慌张的模样。
  “他拦过我了,是我自己好奇想来这里看看,”陆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那五个人,走上前,手轻轻搭在了危南楼的肩膀上,轻飘飘问,“我不能来?”
  星九立刻低头认错:“不是公爵下的令,是、是我擅作主张!”
  “等会儿下去领罚。”
  危南楼的语调没有起伏。
  “是!”
  咯。
  茶杯被放到了桌上。
  茶杯、茶碟与桌面相撞,发出的这一道清脆冷音,令还在冲击中的乌星、陆榆和他三个儿子心脏一跳。
  危南楼伸手揽过陆酒的腰,抬起头看他,轻声问:“穿这么些就出来,不冷?”
  ……乌星和陆榆的头皮紧起来。
  太温柔了。
  明明刚才公爵和他们说话时声音听起来也很温和,然而与此刻的声音一比,差太多了……
  他们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该死,该死。
  公爵刚才的心情根本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又不是冬天,”陆酒只随意地答了一句,便笑吟吟地打招呼,“陆朱哥哥,什么时候你的鱼尾变成了这种颜色?我都不知道,人鱼原来有变色期?”
  水缸里的陆朱一抖,双手离开了玻璃,人往后退去,脸上流露出震惊与恐惧。
  “没想到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一家人还能在这里团聚,”陆酒感叹,“原来陆朱哥哥也和我一样昏迷了一年,在繁殖期提前到来之后被爸爸送去给了伯爵。”
  “原来你们又遇到了一次雷暴,爸爸又丢了一次儿子,而伯爵也又一次在海边找了人。”
  “真巧啊!”
  这三个字被陆酒抑扬顿挫地吐出来,陆榆和乌星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
  他们脸色惨白。
  “不是,公爵,那个。”乌星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一直将手帕攥在手里,好不容易刚刚汗水干了,此刻又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这手帕便派上了用场。
  他哆嗦着擦起汗,开始搅动脑汁。
  “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那个——”
  “您没有找过陆朱哥哥?”陆酒插嘴。
  乌星一个激灵:“对,没有!我没有找过他!”
  “那您找过我?”
  乌星一呆,连连摇头:“没、我、我没有,我和您也不认识呀,阁、阁下!”
  “是吗,可是爸爸一直说想要将我送给一位伯爵,那位伯爵就住在青石镇。”
  “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我的经历和您刚才口中的那位人鱼一模一样,我在一年前陷入了昏睡,被善良的长老和医生送还给了我的爸爸。在我繁殖期到来后的当天,我的好父亲就连夜想将我送走,没想到中途遇到风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乌星声嘶力竭地喊,“是陆榆说可以送给我的,他是你的父亲,是他决定了你的命运!”
  陆榆呆若木鸡,被甩了锅,却好像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水缸里的陆朱不安地左看右看,此刻举起双手,似乎想掀开水缸顶盖,从里面爬出来……
  乌星夺路就逃。
  这一出惊得陆榆父子四人傻在了那里,乌星自己带来的那个侍从也傻掉了。
  然而刚跑入通往外间的那条走廊,他就尖叫着连滚带爬逃回来,府里的侍卫们齐齐逼进来,一柄柄剑指着他的鼻尖。
  陆家父子四人见状也发出了尖叫,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
  星九和星北不再忍着,大步上前,拔剑劈碎了那水缸。
  哗一声,玻璃碎裂,里头的水全部洒在了地上,陆朱摔下来,被剑抵住,惊恐嚎叫着抱头伏倒在地!
  陆榆、他的另外两个儿子和乌星的侍从也全部被踹趴下,拼命喊着“我们不动”“别杀我们”!
  眨眼间,整个中厅一片狼藉。
  几个自大的来访者,此刻全部瑟瑟发抖。
  ——今天,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踏入了牢笼。
  危南楼站起身。
  他的手依旧温柔地揽在陆酒的身后。
  “先回房间?”
  嗓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温和,从始至终,好像没有大的情绪波动。
  陆酒侧过脸,看向这个男人。
  “不想弄脏你,”男人抬起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脸,“我很快回来,等会儿我们一起用晚餐?”
  地上那六个人听到这句话,抖得越发厉害。
  他们的脸上毫无血色,大难临头的重压感将他们的身体死死压在地上。
  陆酒斟酌片刻:“行。”
  “不过,其实我没那么在意,只是觉得可笑。”
  “嗯。”
  危南楼微笑。
  陆酒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跟侍从一起走了。
  ……
  暮色一丝一丝被从天际抽离。
  天暗了下来。
  房间里,陆酒托着下巴,坐在窗边发呆。
  他听不到中厅那边的声音,这地方的隔音向来不错。
  ……没想到那段时间,海岸边确实有这位伯爵的人。
  不过,对方的人估计主要集中在青石镇那边,而人鱼镇那儿就是危南楼的人了。
  真是搞了个大乌龙。
  也没想到,他那荒唐的父亲和三位哥哥对危南楼不死心到这种程度,竟上演出了这种荒诞的戏码。
  ……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陆酒还没回过神,就被从后方搂住。
  熟悉的气息涌过来,他回过头:“你回来——唔!”
  唇,被用力堵住了。
  第94章 岸上的人鱼16
  随着最后一丝霞光从天边消失,室内彻底陷入到昏暗之中。
  风从外头泳池的水面上轻轻跃过,向这里小步奔来,在快要跨入室内的那一秒,一只手按住窗户边缘,将窗重重关上!
  缠在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某一刻,将他的身体翻转过去。
  陆酒面对危南楼,两条腿自然分开。
  男人一边将他抵在桌边深吻,一边用手轻轻一扯,将他的腰带扯散了。
  陆酒一开始有些反应不过来,双手下意识抵在了危南楼的肩上,渐渐的,他感觉到了什么,推拒的力量止住,双手缓缓环绕住男人的脖子,闭上眼,温软地回应起来。
  危南楼的身上带着一股水汽,衣服也换了一套,明显是洗过后才来的。
  在变换亲吻角度,双唇分开的间隙,陆酒哑声问:“很生气?”
  危南楼将他托臀抱起,转身将他压倒在床上。
  动作看似粗暴,实则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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