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拿出来。”黑衣服命令。
  白衣服在裤兜里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包烟上交,笑得吊儿郎当:“真的就这一包,不信你摸摸~”
  余幼惟揉了揉眼睛,又眨巴眨巴。
  黑衣服的,跟我那一脸刻薄的哥哥长得有点像。
  不确定,再看一眼。
  “你弟还在里边呢。”白衣服说。
  “谁让你带他来这种地方?”黑衣服语气不悦,拽着对方往前走,又说:“他有老公。”
  谁有老公?
  怎么你们都有老公?
  余幼惟悲伤地吸了吸鼻子,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洗手间,袅完之后往马桶上一坐,开始沉思。
  那是我哥吗?不是,我哥可不会那样抱别人。
  那我老公呢?哦,我只有一个假老公,我和他正在冷战。不对,严谨一点,也许只是我单方面冷战,人家都没放在心上。
  ……对了,关子仟那个帅锅呢?
  余幼惟总算想起一件正事儿了,他拿出手机,垂着眼皮,在屏幕上划啊划,寻找关子仟的微信……
  ……
  屏幕突然跳出一个微信视频请求,沈时庭站在走廊上愣了一秒,点了接听。屏幕忽明忽暗,一阵窸窣的声响之后,一张红扑扑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歪?”屏幕里的人拖着长长的尾音。
  沈时庭方才走得太急,呼吸还有些重,皱眉问他:“你在哪儿?”
  余幼惟努力睁大眼睛,凑近屏幕盯了几秒,含糊地问:“关纸钱?你的脸肿么啦?你怎么不会笑了。”
  沈时庭:“……”
  “喝酒了?”
  “喝啦~”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找你鸭~”
  “……”
  “你去哪里吶?你也不跟我玩了嘛?”余幼惟委屈地皱起眉,“你也觉得我很烦了嘛?”
  “……”
  “唔。”余幼惟瘪嘴,自顾自地小声咕哝,“他也这么觉得。”
  沈时庭沉默了一瞬,说:“谁。”
  余幼惟摇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我答应过沈时庭的,在外边就当没有他这个老公。”
  沈时庭嘴角抽动,一阵无言。
  “不过我可以偷偷告shu你一些小秘密。”
  屏幕里的人换了个姿势,手机大概是放在了置物台上,沈时庭终于看清了他所处环境的全貌——厕所隔间。
  接着,屏幕里的人猝不及防地爬到了马桶上,以观音打坐的姿势坐好,两只爪子乖巧地放在大腿上,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他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是天道之子,跟他作对的人都会死的!会被扔到海里喂鲨鱼!”
  沈时庭:“……”
  屏幕里的人穿着精致的高定礼服,正在马桶上打坐,有种奇异的中邪感。
  “你好好坐那儿别动。”沈时庭顺着往前找。
  “我不动,我一点都不敢动。”余幼惟叹气,“我动他一根汗毛,他就要咩我全家!我只是一个愚蠢又恶毒的炮灰罢了,沈时庭满脑子都是噶掉我。”
  说到动情之处,余幼惟难过地呜咽起来,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呜呜啊我寄己洗了涮啦!”
  他一动作,打坐的姿势就开始左摇右晃。沈时庭加快脚步,呼吸重了许多,语气却放得很轻:“你别动。不是要告诉我小秘密么,是什么?”
  余幼惟“噢”了一声,听话地松开手,两只肩膀放松地耷拉下来,思考了有几秒钟吧,没头没尾地开口:“其实我有很多老公,沈时庭只是其中一个。”
  沈时庭拉隔间门的手一顿,看向屏幕里的人:“你说什么?”
  余幼惟开始掰手指:“一个是高冷禁欲的多金霸总,一个是一米九的体育生,一个是温柔细心的美男子,还有一个是会撒娇爱粘人的小奶狗。还有…嗯,还有……我数不清楚。他们都有腹肌,摸着很舒服。”
  前任?
  沈时庭皱起眉。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沈时庭。”余幼惟又说。
  凉风扫着走廊掠过,外面会场的音响这时忽然停了下来。沈时庭站在洗手间门口,身后是空而昏暗的长廊,只有眼前的屏幕发出的这一抹亮光格外明显。
  他静默地盯着亮光看了几秒,目光收回继续往前走。抓着手机走了好一段路,沈时庭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抢我的酱骨头。”余幼惟回答。
  沈时庭没说话。
  半晌,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滑稽感,也许是被余幼惟的回答逗的,也许是别的接近于自嘲的东西。
  “……打、打雷了?”余幼惟身体突然缩瑟了一下,面容紧张。
  屏幕里传来隔壁马桶冲水的哗啦声,沈时庭说:“不是打雷。”
  “那是什么声音?”
  沈时庭沉默了下,低声说:“马桶在唱歌。”
  “……哦。”余幼惟放松了身体,“我又想起一个秘密。”
  “嗯。”
  “有一天晚上打雷,我跟他借了一点点床的位置。他醒得好早呀,我醒来只看到了床边有他盖的被子。”
  “……可是我没有那么笨,我知道他根本没有上床。”余幼惟沮丧地垂着眼皮,“他嫌弃我,他宁愿自己睡沙发,我都知道的……这也是一个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沈时庭收到余顾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找到了消息中所说的余幼惟的位置。人就在里面,他反而在洗手间门口停下了,静默地听着屏幕里的人说话。
  “你快发誓。”余幼惟突然说。
  “我不告诉别人。”沈时庭妥协,顿了一下又说:“他不是嫌弃你。”
  余幼惟的脑子一直在缓冲,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那是为什么?”
  “他不习惯而已。”
  “你怎么知道?”
  沈时庭正思忖怎么回答,但显然醉鬼是无所谓因果也不讲逻辑的,忽然又冒出一句:“他还看我的小蜗牛,他的都不给我看。”
  “他还嫌我小!”
  “……”
  控诉完之后又蔫了下来,内容极其跳跃,嘀嘀咕咕。
  “我只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鱼仔,而他是那只随时都可能把我噶掉的正义大猫咪。”
  “我都答应他了以后会离婚的,我不会纠缠他的,他都不信我。”
  “为了救他,我膝盖都磕疼了……他还对我说那种话,我也会难过的呀。”
  沈时庭愣了片刻,轻声说:“抱歉,是我说话重了。”
  屏幕里的人吸了吸鼻子,声音又低又闷:“……他很讨厌我,每天都对我很凶……”
  这个位置离包厢很近,嘈杂的音乐声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
  门口的照明灯亮着,给这一片洒了一圈银色。沈时庭就这么站着,隔着两扇门,和屏幕里的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偶有包厢里出来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又无言地离开。
  只是一个推门的距离,他却在原地僵持了许久。
  ……
  不知道门是怎么打开的,余幼惟只感觉到一圈亮光照了进来。那人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缓缓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将手机放兜里,说:“讲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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