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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蝴蝶 第124节

  皇宫里没有人不喜欢她。
  可是……
  洛青帝抬眸,天空多了些乌云稀薄, 明月像挂在其上的铜锁。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了贪欲?知道她不是德顺亲王女儿的瞬间么?
  不是的。就算长公主是他的亲堂姐,他也想要保护她, 亲近她——
  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他的亲近便“变质”了, 每次想碰,便有了欲望。
  总想要靠近一点,更靠近一点。
  初次, 趁着醉酒要了长公主身子,她扇了他一巴掌。
  他也惶恐过。
  可他见长公主渐渐平复下来。
  于是又有了第二次进她寝宫。
  当时她也喊着“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可事实上她没有太反抗。
  只不过时候坐在床头哭泣。
  那时他虽已有妃嫔, 可跟长公主的感觉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连她的这副柔弱, 她的眼泪, 她裹着衣服的肩头,都令他心生荡漾, 意犹未尽,忍不住凑上前去舔舐她的眼泪。
  他道:“放心,无论你是谁,本王都一定会保护你。”
  长公主当时颤抖着睫毛望他。
  他想,她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
  可没想到,其实她把这当成了一种要挟,揭穿身份的要挟。
  他以为她后来不再反抗就是接受。
  他以为她每次不言不语只是还无法从兄妹关系中缓过来。
  他以为她嫁给平南王是让徐太傅娶她的恨意。
  他以为……
  以为一个人哪怕被占了身子,时日久了,只要他待她好,待她生的孩子好。
  她总归会习惯,会接受,会渐渐地回到从前。
  没想到。
  又或者从一开始,都是他自以为是。
  洛青帝闭了闭眼睛。
  ……玉碗。
  黑夜,离开皇宫的马车行驶在逛街被水洗过的青石地面上。
  旁侧更人提灯敲锣走过:“小心火烛!”
  房屋隐入明月底下的黑暗中。
  因道路宽敞空旷,车夫亦赶得很快。
  “驾!”
  庄蝶定定望向徐慕白。
  徐慕白却在掀开帘子,从缝隙观看那一片片晃过的房屋。
  看一阵后,他才扭头,并不意外地对上她的视线。
  “是你做的吗?”
  今日入宫,徐慕白身着皇子服。
  他面容气质偏淡,穿上金黄袍,亦有一种如冰映月光的气息。
  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徐慕白从马车帘中伸出手,仿佛摸外面冰凉的风:“至少她解脱了。”
  长公主可能一直想当一股风,能随意离开 。
  “那长乐郡主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不重要。”徐慕白淡淡道,“真或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配。”
  这是庄蝶第一次听出来,从来清淡如水的徐慕白语气中,竟然有丝嫉妒。
  这嫉妒如石投水,漾起些微涟漪,消失不见。
  徐慕白的目光又扫过来,任由庄蝶打量。
  他眼眸一直不同沈澜。
  沈澜是乌黑眼眸,黑黑沉沉。
  徐慕白的眼眸却是一种极为清透的琥珀色,带点儿淡灰。
  这样清淡的光线下,会如琉璃般光华溢彩,亦显出石头般的冰冷质地。
  “你喜欢审判别人。”庄蝶道。
  他不喜欢黄明曦,因为看不上。
  长乐郡主究竟是否长公主亲女儿这件事不重要,因为她不配。
  审判并不可怕,人人都有审判。
  可徐慕白会实施他的审判。
  这简直像是帝王……没错,帝王的观念。这世界由我主宰和判断。
  徐慕白眉眼没有戾气,清风明月。
  沈澜眉眼深邃,表露出戾气经常比他多得多,所以世人听闻沈澜的事迹,初见时,会害怕沈澜。
  徐慕白却不一样。他温润如玉,令人心生好感。
  可沈澜其实比他,好亲近得多……
  谁也不知道徐慕白心里,究竟藏着什么。
  庄蝶垂眸。
  徐慕白问:“你怕我也这样对你么?”
  “你指什么?”
  “囚禁。逼你生孩子。”
  庄蝶摇了摇头,徐慕白能提出给她一座山,让她圆医师的梦想,对待她私自堕孩子也没有表现出恼怒,已比洛青帝好很多了。
  “庄蝶。”徐慕白又叫她。
  他亲近时会喊她姜姜,认真时会喊她本名庄蝶。
  马车车轮咕噜噜。
  因赶得快。
  两个人时常有点颠簸。
  徐慕白问:“你讨厌我么?”
  庄蝶手指一蜷,不知如何回答。她据实已告:“我不知道。”
  “至少没有长公主对圣上那样,对么?”徐慕白轻声问。
  事至如今,他都没有喊过长公主为母亲。
  “还没有。”
  “那就好。”徐慕白淡淡地说,“我不会希望你死的。所以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凡事我都可以依你。”
  马车到达四皇子府邸。
  庄蝶推开房门。
  视线昏暗。
  她借着敞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走到烛台边,拾起底下的火折子,抽出,点上蜡烛。
  之后,她端着烛台,放在桌面,她拢裙坐下。
  今夜长公主死了。
  即便庄蝶跟她交集不多,眼见人在自己面前绝望直至撞柱而死,也难免心中悲凉。
  烛芯卷曲,火光是中间白两端黄,盯久了还会有中朦胧的虚感。
  今夜徐慕白也没有来她房间。
  他不需要她安慰。
  庄蝶亦没有义务要安慰他。
  烛火跳跃,像屋外的月光。
  月光明亮得冷了,像霜似的飘落在人身上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今夜的月光,是轮旧月光。
  黎明时分,睡在稻草上的长乐郡主被脚步声惊醒。
  一打眼,自己身处牢笼,有瞬间她以为自己是梦境。
  直至看清来的人,她坐起身,喃喃道:“圣上。”
  这逼真的触感和觉知,昨夜的回忆都告诉她不是梦境,长乐郡主眼眶一红,跪着过去抓住洛青帝的衣袍:“圣上,我真是冤枉的。那两个来日不明的人……是他们诬陷我,母妃,母妃……”
  长乐郡主想起昨夜的事,浑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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