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早上好。”
  亚希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带着鼻音。
  “嗓子怎么啦？”近藤纱织凑近了一点，道：“身体不舒服吗？”
  亚希子如实回复：“今天早上起来有点晕。”
  以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程度，十有八九是感冒了。没想到她这个天天提醒别人注意穿衣的先倒下了。
  要是被五条悟知道肯定会被嘲笑死。
  她甚至能想到他的笑声。
  近藤纱织还想说几句关心的话，教室里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知道这是班主任来了，连忙扭过头。
  班主任先是强调了班级应该要有的纪律，然后开始讲起了假期注意事项，无非就是强调玩耍的同时，要注意安全。
  亚希子听了一半就拿出英语课本背诵今天要听写的单词。
  不舒服的感觉实在是没有办法忽略，以往的高效率背书法在此时此刻不起作用，她换成了趴着的姿势。
  眼皮在不知不觉之中合上，轻微的翻书声音和讲课声逐渐交织在一起。
  人们总说课上眯十分钟赛过晚上睡一小时。
  她也不知道眯了多久，迷迷糊糊似乎还做了一个身处冰天雪，身体温度在不断流失的梦。
  紧接着，好像有人来到了她的桌前。
  “...夏油同学，你是不舒服吗？”
  问这句话的人是英语老师，她见亚希子从上课起就保持着趴睡的姿势，实在没忍住过来询问。
  亚希子抬起头，脑袋沉得厉害，声音有气无力：“...抱歉，老师。”
  见状，英语老师直接将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感受温度，再和自己的头进行温度对比。
  “感觉有点低烧呢。”
  亚希子现在打着哆嗦，是体温在不断上升的体现。
  “需要老师帮你叫家长来接吗？”英语老师关切的问。
  按理来说夏油宏在上班，只有夏油明美有时间。不过她今天上午就去参加主妇之间的聚会了，估计傍晚才会回来。
  亚希子不想扫了她的兴，况且这也是很难得的个人时间，便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联系。”
  “好的，那我和班主任说一声。”
  英语老师叮嘱道：“回去要好好休息哦。”
  亚希子本来打算省点钱走回去，但身体的不适感愈发明显，只好叫了一辆计程车。
  手机震动了好几次，是夏油杰发来的。
  【杰：姐姐，我到车站了。】
  亚希子回了个“？”。
  奇怪，天天在各地出任务的人，怎么今天和她报备到车站了。
  夏油杰也跟着回了个“？”。
  【亚希子：你今天去哪里呀？】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杰：......】
  【杰：前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今天可能会回来一趟。】
  经他一提醒，亚希子才猛然想起二人前天的对话——夏油杰说马上就是夏油明美的生日了，他提前买好了礼物先放到家里，想让她到时候帮忙送一下。
  【亚希子：想起来了。】
  【杰：妈妈在家吗？】
  【亚希子：她今天去参加聚会了。】
  【杰：好。】
  【亚希子：杰，我回去跟你聊。】
  亚希子又热又晕，赶忙放下手机。
  ......
  计程车司机的车技很好，平稳地送她到了家。
  亚希子残留的意识仅仅能帮助她上楼，开门。浑身上下所有细胞以及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着疲惫。
  她坐在床边，顺势往后一倒。
  房间明亮，可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帷幕笼罩着，周遭事物的色彩和轮廓都被隐匿在其中。
  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
  梦境总是上演从前的事情。
  “小朋友，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吗？”
  “不记得。”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
  “你的名字是？”
  “亚希。里见亚希子。”
  ......
  初次和夏油夫妇见面时，亚希子还只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据夏油宏事后回忆，发现她的那天是个寒冷的雨夜。当时的她倒在家门口的马路边，身穿一身与季节不符的连衣裙，浑身都是血迹，险些把夫妇两个吓坏。
  他们立马把她送去了医院，并且报警。
  夏油夫妇试图从年幼的她的口中问出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她似乎只记得自己的姓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让想要联系她父母的警察和夫妇俩都犯了难。
  而就在这时，亚希子忽然开了口——
  “有一辆车，很快地过去了。”
  “然后呢？”做笔录的警察赶紧追问。
  “把我撞飞了。”
  “......”警察停下写字的手，皱起了眉头。
  这一听就是谎话。
  在亚希子被送到警察局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调了监控——幸也不幸，那天没有发生任何交通事故。
  并且她出现的位置正好被遮挡住，无法证实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
  亚希子的出现就是个迷。
  更让人迷惑的是她身上的血迹。
  经检测，那些血迹皆属于她自己。
  然而，她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因为与案件无关，所以这件事没有上报，知道的人不多。
  后来，警察在网上发布消息，想要帮她找到亲人，都以失败告终。
  年幼的小女孩是无法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去的。不久后，夏油夫妇再次出现，提出想要领养亚希子的请求。
  那天，他们还带了夏油杰过来。
  亚希子本就对夏油夫妇很信任，对他们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一起长大，互相照顾，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夏油杰这个弟弟照顾她。
  有一次，他们大半夜开窗户看流星，边吹风边说话，开心得不行。
  哪知道次日，亚希子就喜提病体一副，夏油杰无事发生，甚至还在吃雪糕。
  她看着黑乎乎，又苦又涩的药，直接气哭了。
  当天晚上，喂她喝药的任务就交给了夏油杰。
  “姐姐，药很难喝吗？”看着亚希子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夏油杰不禁问。
  亚希子继续苦瓜脸：“超级难喝。”
  下一秒，夏油杰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撕开包装，喂到了她的唇边。
  “姐姐很听话，所以这是奖励。”
  ......
  “姐姐，醒醒。”
  有什么声音与梦境的声音重叠，帷幕骤然被一只手拉开——
  亚希子睁开眼睛。
  长时间的梦境耗费了她不少脑细胞，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晕沉。身上出了汗，意外的很清爽。视野被覆盖在额头上的手掌遮住了一半，映入眼帘的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夏油杰。
  大概是梦见了他小时候的缘故，如今的他看起来好像成熟了一点点。
  他收回手，将床头柜上弥漫着苦涩气味的药端了起来。
  “烧应该退了。”
  亚希子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望了一眼窗外，太阳都快下山了。她也不去理会那杯药，自顾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