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说到自己怎么来的,就必不可免要说起程烨了。
  温歆声音轻了些,道:“元宵灯会时离开宗门,结识了一位朋友,就陪着他一道来皇城了,这一路多亏他照应。”
  好在秦君幽不如周寒桐想得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师妹没有大碍,就没有追问她朋友的身份。
  他招呼着侍女去取些茶水点心来,道:“安全到皇城就好,皇城不会有魔种,你要想看看新鲜,在这里暂居一段时间也不错,想要看什么玩什么都可以与我说。”
  皇城不会有魔种?
  温歆听他信誓旦旦说出这样的话,半张了小口,不知该怎么与三师兄讲。
  且不论带她来的程烨,华月疏看着就是在皇城长住多年的样子。
  各色精致的糕点都摆上桌案,温歆却没有如从前一样惊喜地试试看,而是摆正神色,认真与秦君幽道:“师兄,我要问你一件事。”
  “你说。”秦君幽殷勤为她将茶水倒入盏中,听到她问题的下一秒险险将茶壶摔下。
  “你与华家女儿华思云告白,到底对她怀着怎样的心思?”温歆不准备和师兄兜圈子,直接地问道。
  第42章
  秦君幽没想到自己会从小师妹口中听见他已经久违, 却时时记在心头的名字。
  明明连知晓他身份和过往的师兄师姐都不清楚他恋慕的是谁,只偶尔劝他少行些荒唐,既已踏上仙途就少记挂凡尘事。
  没想到不堪的心事最后竟暴露在性情最纯然的小师妹眼中。
  “抱歉, 师妹,这件事... ...”秦君幽犹豫应当如何描述, 最后也只逃避般地定性道:“是我从前无知犯下的错误。”
  温歆不理解他用错误形容是什么意思。
  是说不该向华思云告白吗,那么他后悔的到底是让华思云误会自己对她有情意,还是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表达心意呢?
  虽然见三师兄像是遭受重击一般仓促垂头,温歆心中隐隐浮现不忍, 但是她特意来到他的府邸, 就是为了劝他面对与华思云的关系,不能任由他继续用含糊的态度应付。
  因此她软和了些口吻, 言语内容却不显得那么温柔:“师兄以为自己行错, 可仍然没有答我先前的问题,你是否对华思云怀有倾慕?”
  秦君幽听她虽然软语,但是态度却坚持, 终于还是捱不住她仿佛要看进自己心里的目光。
  他叹气, 无奈地泄露心迹道:“师妹,我怎么想不重要, 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如孩童般与我皇兄争抢了。”
  既然小师妹已经知晓不少,执意要摸清他的心情, 他就不掩藏了。
  作为太子的兄长比他大四岁,诗词歌赋、待人接物都较他强得多, 当然, 也是因为太子接受的是完善的继承者教育。
  而他与妹妹虽然同样需要学习, 但是父皇母后都更愿意宠着他们, 随他们如何过得快活,不苛责他们学得如何。
  他年少轻狂时曾经不服过人人都赞兄长胜过自己,幼稚地靠与兄长抢夺喜爱之物证明自己不会不如。
  稍成长些,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能成只不过是因为父母纵容,兄长谦让,就痛下决心不再与兄长争夺。
  可怀着情意与华思云告白,她匆匆逃走后,秦君幽就听见众人纷传他是又起了与兄长较高低的心思,想要谋取未来的太子妃让兄长丢脸。
  连皇后都特意将他传入宫中,握着他的手与他深谈,教他在旁事上都可以任性,唯独姻缘一事相关两姓人家,两人的一生,不能捣乱。
  还谆谆告诉他说华思云的性情教养都是最合宜的太子妃人选,他不能为了与兄长争意气就将他自己和兄长的姻缘都破坏了。
  秦君幽原本想说他真心倾慕华思云,也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才告白,并非为了坏兄长的姻缘。
  可是被母后忧心又关切地看着,又觉得这番说辞苍白无力像故意狡辩。
  最后只得勉强笑着向母后歉意保证,今日所说只不过是与未来嫂嫂玩笑,往后不会再闹出这种闹剧。
  “我所能做的就是定性我的告白并非真心。远走离开皇城搞出风流的名声,大家议论起来只会说是我荒唐,思云也能对我彻底死心。”
  修仙都只是他为了远离寻得的借口,所以明明同是单灵根的天资,他的能力远远不如比他入门早五年的明庭烟。
  明庭烟仅花三年就闯成凌霄剑圣的威名,而他入门三年不过是借法器之强、身家之丰以及在拍卖场时常闹出的博笑红颜才薄有名声。
  悟道之心不诚,如同凡人般被囿于自身情爱中,全凭灵根资质在灵悟境沟通灵气,根本走不远修仙路,或许某日一起凡念就会断绝体内灵气,无法再有修仙者的漫长寿元。
  但秦君幽总能宽慰自己说,至少自己做完这些事后,华思云能与兄长成恩爱眷侣。
  “可是,师兄……”
  温歆听着他的诉说几次觉得不妥欲要插言,可又不好打断他的倾诉,只得反复咬着自己的下唇,留下个几乎洇出血的牙印。
  终于听他倾诉完所有,小姑娘才犹豫地开口道:“爱情不是个物什,不是你想让就可以让的吧。”
  她也不是很懂爱情,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所以说话的声音如浮云端毫无底气。
  “旁人的流言可以不去在意,母亲的误解可以直接解释。如果你耐心说明你们两的两情相悦,皇后娘娘应当不会一意孤行吧。”
  温歆从华思云那里已经听过太子与皇后知她另有所爱的态度,所以觉得如果三师兄从前肯为爱情在皇后面前争取一下,说不定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师兄污名自己的事我也不大理解。如果换作是我,我宁愿当场被拒绝,也好过在以后的日子里得知喜欢的人其实只是戏弄自己的感情。
  仿佛当初的心情都错付,不止难过伤怀,还会痛悔识人不清。”
  温歆说着这番话就当真代入自己。
  如果对象是程烨,被拒绝不过是感情付诸流水的伤感,她应当能很快收拾好心情,从此划分好作为朋友的分界线。
  可如果知晓他其实只是把感情当作游戏——温歆心头一紧,不能接受这种设想,仿佛继续想下去,自己现在的所有心情都必须一一否定。
  会心痛得无法自拔。
  因此她打住从自身角度代入的劝说,轻吸了口气道:“我觉得师兄这样做对谁都不公平。你自己无法幸福,华思云会为从前的喜欢痛苦,你的兄长也被不爱他的人延误着。很奇怪不是吗,谁都不开心。”
  她很少讲出长篇大论,在怀剑峰时多数时候只是个倾听者,不太敢向比自己厉害很多的大家发表意见,总怕自己说的是错的,
  但或许是受程烨巧言的影响,又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师兄挣扎在奇怪的矛盾里,她竟然条理清--------------/依一y?华/晰地讲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温歆自己都有些不敢信,更遑论听她说完的秦君幽了。
  他被她一席话说得脑中如有宏音大钟嗡然作鸣。
  被小师妹说破的现实和他一直感动自己的计划相冲突,思考能力甚至没能追上小师妹说话的内容,只得茫然道:“师妹你等等,我想想,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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