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徒弟追随他多年,最是稳重可靠,能让大徒弟完全束手无策的事,掌门只知大魔出世这一件。
  ——难道两个徒弟竟在这个时间点遇见了大魔?
  “歆歆,你与寒桐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应是个强大的魔种,寒桐表现得很忌惮他。”
  掌门起了疑心,焦急地先一步开口,旁敲侧击地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
  温歆闻言像是终于从纷乱纠缠着的思绪中抓到线索,原本想要提出的请求说不出了。
  她迎目向掌门,蹙起眉,认真地问道:“师父与大师兄是不是共同瞒了我什么,时间逆推的意思师父明白吗?”
  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说,师父竟就猜到了大致情形。
  结合大师兄的话,温歆有了个荒诞的猜测。
  二师姐曾经很确定地提起,未来会有一桩祸事,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阻止。
  那时的自己相信了,以为是有什么预兆让大家得出判断。
  可如果不是未来呢?
  有逆推时间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前提在,他们所说的未来,会不会就是他们经历过的过去。
  “怎么会呢……歆歆多想了。”
  掌门不知程烨也是重生归来,还与温歆相交甚深,支支吾吾地否认。
  实在不愿透露她曾经为所有人牺牲的上一世结局。
  可又需要探究周寒桐如今的处境到底如何,掌门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得道:“你大师兄如今身在何处,我们先去救他。”
  “之前的确有个强大的魔种陪伴在她身边。”
  师徒的谈话陷入僵局时,竟有第三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温歆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架神行舟上,自己与师父身处神行舟前端,师父正一边与自己说话,一边分神控制着神行舟。
  而在神行舟尾端坐着的,竟是在玄关中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的玄黓。
  很大程度上已经确定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白发青年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法器束缚着,眼尾、唇角的青紫淤伤还没有痊愈,形象颓然。
  他先前一直沉默着坐在神行舟尾端的阴影中,存在感极低。
  如果不是他主动出声,温歆的视线即便匆匆扫过去,大约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师父,我是请你帮我向他问些问题,你怎么将他抓来了。”温歆不知所措地看向掌门。
  “他不老实,什么话都不肯答。”掌门忘记这一茬了,咬了咬牙根,有些心虚。
  他没帮着温歆问关于她母亲的事情,而是软硬兼施地逼问玄黓他们封族的预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问的问题不一样,但是玄黓的态度确如他所说,什么都不肯答,一开口就是他要回芳雨城去。
  无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掌门只能先绑着他往芳雨城去,满足完他的心愿,再图谋向他逼问出答案。
  温歆突然被传送过来却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没想到她来到后,玄黓竟主动开口说话了——只是之后说出来的东西,让掌门恨不得立刻将他的嘴堵上。
  玄黓答完掌门的疑问,又答温歆之前问出的问题:“你师父身上存在两道不同时间线的痕迹,与你先前救出的魔种一样。”
  之前见到程烨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守护的阵法被毁,阵法残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可掌门身上同样有两道时间痕迹,如今温歆也提起有逆推时间的可能性存在,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虽然他不认为有谁能实现只有理论上可能达成的手段,但是听起来他们确是从其他时间线归来。
  然而无论多不可思议的事都不是他现在想要关心的。
  他只想回去见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如果掌门要调转目的地去往他处,他不会再静静等待在神行舟尾端。
  “师父,你们真的是从某一个未来时间回来的吗?”
  温歆的猜测从玄黓口中得到证实,捏住掌门的衣裳布料,不安地追问道:“你们经历过什么,那段未来里我牺牲……”
  掌门打断她的问话,不允许她问出最令人痛心的事实,道:“歆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不需要了解那些。倒是你身边的魔种是怎么回事,他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再次被拒绝,小姑娘神情流露出失望,将手松开了。
  她以贝齿咬在下唇,一双秋水剪眸静静地凝视着掌门一会儿,如实回答道:“师父问起的魔种,是我欲结情缘的道侣。
  他待我极好,路途上多番照顾,我心悦他,他也向我表白,我们已经约定结成情缘。”
  “歆歆,你被他蒙骗了!”
  掌门惊讶地将手捏住温歆的肩,试图唤醒她,道:“他对你的好全是居心叵测哄你的天真,你根本不知他是怎样的人,咱们若不赶紧去救你大师兄,怕是他就要殒命在那魔种手上。”
  “师父。”温歆等着他说完才道:“我不相信我用眼看见、用心感受的人全是伪装出的性格,他或许有隐瞒我的事情,但我不认为他会害了师兄的性命。”
  她少有立场这么坚定的时候,虽然攥起的拳头都在微微颤着,但是仍然坚持道:“你得告诉我在你们经历的未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会有自己的判断。”
  掌门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松口道:“罢了,歆歆你若非要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也将他们所在地告诉我,你不相信我对魔种的形容,我也不能相信他不会害寒桐性命。”
  这回温歆没有再拖延,报出了“石溪城”的名字。
  她也想要当面向程烨问清楚,他瞒着自己的都有什么。
  师徒二人达成一致,欲要调转方向,坐在神行舟尾端的玄黓却费力地站了起来。
  他垂下眼帘,细密的睫羽在颊上落了浅浅阴影,颇为疲倦地扯动唇角,冷漠道:“你们如果要前往其他地方,请先放我离开。我有需要回去的地方,不能陪同你们。”
  掌门正整理腹稿,不得不回忆起那段悲剧,思索如何措辞讲述给温歆听。
  本来心情就极差,再想到最后玄黓作出的那些烂事,更是对他没有丝毫好感。
  因此才听他开口,掌门就毫不客气地喝道:“你还回去什么回去,装的深情给谁看!芳雨城等待你的小娘子早就因病故去了,你去那里谁也见不到!”
  玄黓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掌门,双目眼白都攀上血纹:“你怎么敢咒她!”
  其实他心知肚明,在将近十五年光阴里,温婵和两人的孩子可能发生各种意外。
  比起温婵不再等他,另有所爱或是嫁作他人妇来说,最令他恐惧的就是温婵可能已经在这段漫长年岁中死去。
  所以被掌门言之凿凿地确认温婵的死,立刻无法接受地想要冲上前来与他相驳。
  “我师父不是在诅咒,他说的是真的。”
  掌门对他的呵斥全无动摇,只嘲讽地摇摇头,反而是听得他回应的温歆心中生出悲伤。
  她向怒不可遏的玄黓走近几步,没再去问师父从他口中问得的结果,主动询问道:“你既然记得你曾在芳雨城与人结缘,为什么不早早地回去呢?”
  温歆的眼型与母亲最相像,被有着熟悉轮廓的双目看着,玄黓顿时陷入恐慌中,没有答话,而是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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