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勉强又靠着回忆和期待撑到了现在。
  程烨将心迹完全剖析与温歆知晓,连带不久前,他与华月疏商定的计划都一并告诉温歆。
  “你不愿见无辜者死伤,我可以将城内百姓迁出。可龙脉被毁后,因血脉反噬而死的皇族却是不可免。
  抱歉,歆歆,要我在帮华月疏实现愿望和其他人的生命之间做选择,我毫不犹豫会选前者。”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面对的责难或者劝说都有所预期。
  然而静静听他诉说完的小姑娘却只是轻轻道:“我知道了。”
  程烨心下一空,以为她要与自己从此决裂,惶恐地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温歆以指腹抵在唇瓣上。
  “你不用多解释什么,我明白你的立场了,我会帮你。”
  前因后果她都已知晓,却没有就此放弃程烨的想法。
  她想着既然自己与程烨结下情缘,自然就要负担起他许给华月疏的承诺。
  他的友人,也该算是自己的友人。
  且华月疏本来对自己就有教导之恩,她同样需要报答这份恩情。
  温歆仍然不愿见有人为华月疏愿望的实现而身死。
  ——好在这两者不是非择一不可,或许在程烨看来只有一个方法,但是她想在二者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用不毁灭龙脉的方式解开皇城下的阵法,或者切断龙脉与皇族之间的联系,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血缘反噬而死。
  她二师兄既然因为踏上仙途幸免于血缘反噬,说不定就有其他办法能够隔绝龙脉被毁的影响呢?
  各种方法她都可以试一试,但凡有方法能够达成两全的结局,她都要试出来。
  “你不是见过皇城下阵法的全貌吗,依印象尽可能地画下来给我,我来寻找破解的办法。就算是已经失传的阵法图纹,也该有蛛丝马迹可以寻觅,华师父研究得深,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她仰面向程烨微抬起唇角,宽慰道:“我师父结识的奇人异士也很多,说不定有人了解皇城下的阵法呢。你们是魔种,怕是不曾与修仙者求助这件事吧,我可以替你们去问问,只是需你们暂等些时候。”
  程烨因她笑容,心中五味杂陈,嗓音有些干涩地问道:“你要帮我?”
  他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温歆不与他翻脸。
  两人间总会因为意见不一而存在隔阂,需要他用时间来化解。
  可却万万没想到温歆会主动提出帮助。
  她总是会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像是这次主动回到他身边,也是他未能料到的事情。
  情绪过于激动下,他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只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一颗心就像是被完全填满。
  “如果你们说的是皇城下的阵法,我应当能够帮上忙。”
  密闭的阵法空间对外应当是隐藏看不见的,可却忽然传来外人的声音。
  阵法的结界上,出现了一道像是温歆曾经在封族玄关结界创造的门。
  玄黓神情颓唐地从外行入内,向两人摊开手:“我没有敌意,只是想要帮忙。”
  温歆匆忙间布下的阵法,掌门与其他修仙者或许都看不穿,可是玄黓专精此道,早早就发现了。
  只是想办法脱离掌门的看管多花了些时间。
  来到阵法外后,他有立刻破解的手段,却没有急着闯入,等着其内说话声停,才启门入内。
  玄黓望向被程烨护着又远离了些的温歆,抿抿唇,到底垂下眼帘,语带恳求地道:“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我能帮上你。”
  温歆蹙起眉,先前在神行舟上她顾念着程烨的事情,依然没有探究清楚自己父亲一去不返的理由。
  只听他仿佛自言自语说些“忘记”之类的话,实在不敢信。
  到底因为怎样的理由,才会将许诺迎娶的妻子并孩子一起忘记?
  “不是你概念中的那种忘记,是直接将记忆剥离。”
  玄黓心痛得难以自抑,可为了取信温歆,还是不得不说道:“这十余年间,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来过凡俗界,不记得芳雨城,不记得婵婵,并非我要抛下你们母女不管... ...实在是,我不记得。”
  他悲愤交加,攥起的拳头都在发颤。
  见温歆仍有疑虑不信,只得合了合眼,叹息道:“你不信是情理中事,只是你们说起皇城阵法,我应当知道些内情。
  我们的书库中有皇城阵法全貌,我亲眼见过,只是因不是当时学习方向,没有全部背下,你如果想要知道那个阵法,我可以想办法去取来。”
  “为什么你们那里会有皇城的阵法?”
  程烨对能够利用阵法规则的封族心存忌惮。
  他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相关封族的事情,自己上一世与修仙者们鏖战时也未见他们露面。
  可明明他们至少有限制自己一时的实力,如果真与修仙者乃是同一阵营,会完全坐视不管吗?
  虽然玄黓乃是温歆的父亲,但是他仍然怀疑玄黓是在刻意引诱自己与温歆往陷阱踩。
  玄黓对程烨这上一世害自己女儿献祭性命的魔种也没有丝毫好感,不太想答他的问题。
  可见温歆一副全然信赖程烨,也等待自己答案的模样,终于还是只能道:“因为皇城的阵法本身就是我父亲创造、布置的。”
  作者有话说:
  我继续去写啦qwq明天应该能有点存稿按时交
  第55章
  得知温婵病逝前, 玄黓满脑子想的是要赶回去完成约定。
  回归于心的爱意越浓厚,回忆起来的过往越美好,他的愧疚就越深——缺席温婵与孩子的生活十余载,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足以得到原谅。
  他只想尽自己一切努力去弥补, 如果温婵已经迎接新生活,那他就只远远看上她和孩子一眼,确认她们的安好,不继续打扰。
  只要她们安好就好。
  然而温婵已经死了, 至死仍然坚信他会归来。
  谁都会感动于她的深情, 然而实际她等待的人全然不记得她们母女存在,记忆不回归就永远不会有归家的一日。
  上一世直到最后, 他爱人的孤坟也没能被他回归奉上一束花。
  他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成为女儿死亡的推手,阻止了要去救她的鸿羽宗掌门,亲眼目睹她牺牲后, 理所当然告诉所有人温歆就是封族承诺的救世主。
  玄黓从前真的相信自己父亲告知族人们的预言, 崇慕景仰他的神通广大、博学多识。
  即便是在得知父亲剥夺自己记忆封印起来时,心中也更多是悲愤痛苦, 而不是心恨,认为父亲是为了他那一套理论预言全不顾自己的想法,害得自己痛失所爱。
  但是当发现预言中的救世主、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个天赋平平的娇弱小姑娘时, 他真正地感到恨意勃发在心脏。
  如果连相关救世主的预言都是他父亲编造出的谎言,那么一直指导封族作为避世者的理论有几分真假呢?
  如果这些都是假, 封族不该作为完全袖手旁观世事发展的避世者, 那么限制他们的条例也就不存在遵守的必要了。
  因此当听到温歆与程烨谈论皇城下的阵法时, 玄黓毫不犹豫将规定不可外泄与外人知晓的封族秘辛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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