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护士立刻领悟他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只有大拇指长短的小印章,放在手心展示给念念看:“没有丢呀,这不是在这呢吗?”
  念念一看到印章就彻底冷静下来,一把抓过印章,拼命在纸上连盖了好几个名字。
  陆南祁就这样站在旁边,被这一突发事件吓得一声也不敢吭。
  身边的护士长看见他紧张的表情,语气平淡解释道:
  “念念是个焦虑症患者,十岁的时候就被送进来治疗了。”
  “她家长之前逼得太狠,一家人都没想到最后成了这样的结果,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焦虑症一发作,她就会开始不停找印章,据说这是她过世的外婆亲手刻给她的遗物。只不过印章太小,我们为了能及时安抚她的情绪,私下找人多刻了几个相似的,以备不时之需。”
  陆南祁呆呆看着躺在护士怀里逐渐平静的念念,心中感到难以压制的心疼。
  不知道念念什么时候重新清醒过来了,她手上反复摩挲印章表面,眼神直勾勾盯着陆南祁,慢慢吐出一句话:
  “叔叔,你也丢东西啦!”
  陆南祁对她这淡淡的一句不明所以,正打算弯腰问她个所以然,门外却忽然响起叫喊。
  “快抓住他!”
  陆南祁反应敏捷,急忙冲出门外,左右张望寻找目标。
  不料他顾前不顾后,竟直接被发了疯的病人从背后狠狠撞翻,滚了一圈倒在地上。
  休休护主心切,不顾命令发了狠地狂奔向闯祸的那人,一个飞扑成功将其制服。
  周围的医护人员赶紧围了上去,动作麻利地为患者注射镇静剂。
  娱乐室里的众人也陆续跑了出来,纷纷围住陆南祁好心询问他的状况。
  念念也跟着出来了,她好不容易挤到中心,却见到陆南祁一脸痛苦地撑着头跪在地上,只敢木木地蹲在他的前方。
  周围时不时响起关心的声音:
  “警官,你没事吧?”
  「“警官,你没事吧?”」
  陆南祁只觉得此刻头疼欲裂,陌生人的关心在脑海中天旋地转,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场景。
  唯一熟悉的,就是那阵在他梦中出现无数遍的木质香气。
  在这片如同浓雾一般的迷离中,一位看不清样貌的女孩半蹲在他的面前,声音轻细:
  “警官,你没事吧?”
  陆南祁艰难抬眼,朦胧间感到远处还有一条白狗直直望向这边。
  陆南祁晃了晃脑袋打算看个清楚,怎料画面被这一晃反而消散了许多。
  不行!
  陆南祁知道这一定是他忘了的那些记忆,这次他不愿再轻易放手。
  他抱着头拼命回想,即使脱力也不停追赶脑海中即将消散的那束光芒。
  终于,在光芒中他第一次清晰看见了女孩的面孔——
  当那双熟悉的杏眸重新倒映在他的双眼之中的时候,他心头微微一怔。
  陆南祁从中清醒过来,视线对上念念,嘴角勾勒出一抹勉强的弧度,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也难掩眼底的疲惫和哀伤:
  “念念你说的对,我也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第13章
  程衿有个习惯,无论要去哪,都会至少和一个熟悉的人交代清楚住处和行程。
  之前一般都是和陆南祁说,现在是小杜。
  正是因为她这个好习惯,陆南祁才得以从小杜口中得知她这次远行的地点。
  作为所里的劳模,陆南祁早就积攒了一堆的年假没休,这次破天荒休了整整三天。
  由于高铁不能带宠物,所有陆南祁特地找同事借了几天车,载上休休自驾去找程衿问个明白。
  这次偶然被病人撞倒,终于让他知道日日夜夜萦绕在他脑海中的木质香,正是程衿常用的香水。
  至于里面的羁绊,陆南祁尚不得而知。
  所以还是需要找到程衿,让她亲自解释清楚二人的关系。
  程衿这趟出行前往的是距离清安两百多公里的云谷市。
  据小杜所说,那边的定胜糕很是出名,程衿就是专门为此赶去学习手艺的。
  持续三个小时的车程令休休激动不已,它一路上都将两支前肢搭在车窗上,痴迷地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
  陆南祁倒没工夫欣赏什么风景,他一门心思只想抓紧时间找到程衿逼问清楚。
  直到恢复了零星的记忆,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她朦胧的熟悉感不是凭空而来的。
  那么之前程衿对他们曾经相识的否认又意味着什么,深藏了什么?
  陆南祁不知道,但程衿一定心知肚明。
  心中的疑问不禁令他加快了速度。
  陆南祁只觉得,这次他好不容易抓住的光束,如果不继续向前追逐,自己恐怕又会再次陷入老天为他制造的团团迷雾。
  按照小杜给出的地址,陆南祁顺利找到了程衿落脚的民宿。
  好在民宿位置较偏,再加上云谷尚未成为热门旅游城市,陆南祁这样才能临时办理到入住房间。
  他领着休休将行李放下,又仔仔细细对照小杜给出的房门号找到了程衿的房间。
  “咚咚咚”
  也许是过于紧张,陆南祁敲门的节奏缓慢又轻柔,同他此刻站在门外如雷鼓一般剧烈跳动的心跳形成鲜明对照。
  随着一阵微不可闻的吱呀声,门板向内缓慢打开,缝隙逐渐扩大,透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陆南祁条件反射地遮挡了一部分视线,逆着光虽然看不清人脸,但声音仍然依稀可辨。
  “你们怎么来了?”
  程衿显然对这一人一狗的到来感到惊喜,她抱起兴奋扑向自己的休休,抬头看着陆南祁多问了一句。
  陆南祁却一反常态,板着一张脸进了房间。
  程衿对他急转直下的态度毫无头绪,只敢默默跟在陆南祁身后,闷声不吭。
  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压抑,程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敢擅自开口。
  陆南祁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像犯了什么错似的愧疚。
  她就这样安静低着头,看着陆南祁的脚逐步进入自己的视野。
  “我是说过我们之前认识的吧?”
  程衿一听猛地抬起头,对上陆南祁不似平常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目光。
  “什,什么?”程衿被他这么没来由的一句问蒙了。
  “别骗我了,我都想起来了。”
  陆南祁态度强硬,步步紧逼。
  “你,你想起什么了?”程衿对他的逼问有些措手不及。
  “三到六年前,我们早就见过了吧?”
  程衿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她见陆南祁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他的眼神锐利如刃,直直刺穿了房间内的沉默。
  坚定有力的步伐缓缓朝她逼近,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地板上轻微的吱嘎声,似乎在宣告他的不满和怀疑。
  难道他真的都想起来了?
  “你,你再说具体点。”程衿留了个心眼,以免自己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陆南祁套话,将所有真相吐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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