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胡进来就听到这句话,眼神惊疑不定的徘徊在姜回和许东之间。
  姜回顿了顿,转身朝住舱外走去:“许东,半盏茶的时间告诉我你的答案。”
  许东沉默着点点头,转头对上几人的目光。
  “许掌柜,这怎么回事?她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她是在拿我们玩笑,这些高门大小姐惯会捉摸人。”老胡气的胡子翘起,混浊眼神闪过厌恶。
  这世道艰难,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不知多少,还记得半年前,有个姑娘卖身救母,当地豪绅家的小姐正巧路过,随口道:若是她能在日落之前三拜九叩从东街跪到西街,便给十两银子。
  小姑娘磕的头破血流,惨的呦,跪在那摇摇欲坠,可谓是面如金纸,结果那小姐说自己从未说过,潇潇洒洒的乘着轿撵离去。
  “各位。”许东拱手弯腰鞠了一躬,抬起头道:“我已决意答应那位小姐。”
  “许掌柜——”
  “这种模样做什么,我去了那位小姐手底下,依然是做掌柜。”许东看着几人一脸欲言又止,好似他要上刀山的架势,不禁宽慰的爽朗笑道。
  “你们也知道,许某孤身一人,在潭州还是在通陵都无甚区别,小姐不但愿意买了我们的全部茛绸,甚至,愿出每匹纹银十二两。”
  有道是,雪中送炭漠中水,锦上添花春上柳。荒漠地干而旱,水最难得,足够解救濒死之人于倒悬,而锦上添花却似春天的柳枝,随处可见,并不稀罕。
  许东在铺子困难时不是没有求助于昔日旧友,却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要么在见到以后长吁短叹说着自己铺子每日朝不谋夕,话里话外都是没有银子,甚至还问他借,趁火打劫的也有不少,竟然一匹只给半两碎银。
  不管姜回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她愿意帮他是事实,而且她愿意出十二两纹银,这让许东觉得连日来的种种难说出口的艰涩一扫而空,甚至脊骨都挺直,颇似扬眉吐气。
  “各位知道,这不但可解燃眉之急,还能有剩余,足够回乡做点小买卖安逸度日,而我,既然承蒙小姐不弃,我愿为她鞍前马后。”
  “许掌柜,这。”得到好处的都是他们,却让许东以自身为代价,这实在,于心难安啊。
  “各位往日信赖许某,将家财尽数交与我,许某感激不尽,但山水有尽,许某自认虽有小智,在为商一途却并不算心思玲珑,多年来沉浮跌宕,也让许某认清了自己。”
  “许某不适合做掌柜,如今也算弃暗投明,诸位该为许某欣喜。”
  几人对视一眼,站出来道:“也罢。许掌柜,那我们便觍脸受了,万望许掌柜今后得偿所愿。”
  “多谢。”许东道。
  船舱内灯火明媚,出了船舱却能感觉到江上冷风簇簇刮过,夜色深静。许东找到姜回时,她正坐在船边赏月,明明瞧着出身尊贵,气度不凡,此刻却不在意的随地而坐,裙裾层层叠叠落成一团,如馥郁重花。
  月光皎白,江水不甚明显的起伏声回荡耳畔,女子声音比江水更为冰冷:“考虑的如何了?”
  “主子。”许东道。
  “绥喜,给他。”姜回道。
  绥喜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千两银票,当着许东的面清点一遍然后再交给他,“许掌柜,这是五千两纹银。收好。”
  “谢过主子。”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姜回抬头,月光浅晕照进女子瞳孔,如琉璃般明净透彻,恍若山间佛香飘淡露出的一株莲花。
  “如果敢背叛我。”
  “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第27章 、以毒攻毒
  ◎毒发◎
  李氏医馆门前的灯笼被风吹的鼓荡,突的,其中一盏忽的灭了,残烟融于空中,眨眼不见踪迹。
  空荡荡的长街忽然传出几道有节奏的敲击声,宿在外堂的陈丁倏然警惕的睁开眼,拿起枕边匕首,放轻动作慢慢起身,紧贴在门后出声。
  “谁?”
  “陈丁,快开门!”绥喜的声音伴着焦急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哭腔,尾音都在发颤。
  陈丁顿了顿,把匕首收回,另一手将门猛地打开。
  刹那间,风卷着残叶飘进门内。
  夜色中朦胧勾出虚影,绥喜肩上背着一人,发簪歪斜插在鬓边,乌发垂落挡住大半面容。
  “快,去叫李大夫。”绥喜在陈丁旁边走过,声音绷紧却难掩慌乱。
  “小姐受伤了。”
  陈丁将屋内油灯点燃,血腥气在光亮中更加突兀而明显。
  “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说了,先去叫李大夫。”绥喜催促着,眼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和公主从许东那离开后,许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姜回便果断决定去李氏医馆,却没想到,还未走到一半,姜回突然吐出一口血,还没来的及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事实上,在渡口时姜回便隐隐有些撑不住,只不过藏的太好,绥喜又不算细心,才没被发现,等晕过去,才知她已是强弩之末。
  陈丁不再多言,掀开帘子便往后院去,不多时,先是一道惊叫,再然后,李桂手便被强拉着带了过来。
  昏沉和不满在看到晕在那的姜回陡然僵止,眼神肃穆:“这是怎么回事?”
  绥喜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堪堪忍住,顾忌的看了一眼陈丁,含糊道:“小姐从马车摔了下来,手臂被碎木划伤了好长的伤口。”
  绥喜实在是被这段时日接踵而来发生的事吓怕了,陈丁这个人,虽然也算对公主言听计从,可是眼神却看不出多么恭敬,还是提防着些好,公主说过,少说总是没有错的。
  比起她,李桂手更是无所顾忌,直接开口赶人:“陈丁,你出去。”
  绥喜想了想:“小姐的包袱在留客来客栈,你去取来吧。”这样待会也好更衣。
  陈丁默了默,眼神冰冷的看着两人,绥喜自觉已经说完话,自顾自去了一旁,找了干净的帕子,又去端着木盆寻了锅里剩的温水,把帕子放进去端着走到姜回身边,投洗干净给她擦洗。
  至于李桂手,则是正眼不瞧他的去拿了药箱。
  陈丁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出门去。
  绥喜也没注意,抬眼时见只剩下李桂手,才道:“李大夫,小姐是。”
  她抿抿唇心疼道:“毒发了。”
  “毒发?”李桂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俯下身查看姜回伤口,又把了脉查看一番,用布巾沾取她殷红唇边的鲜血,折身拿起油灯将布巾点燃,很快,褐青色的烟雾飘出来。
  李桂手目光狠狠一骇,从药箱中夹层取出一个玉瓷小瓶,倒出一枚三纹丹药强塞入姜回口中。
  “去,将她的四肢按住。”
  李桂手目光凛冽,又折身去后院,月光明亮,照出狭窄小院一方潭影。
  鹅卵石密密匝匝布满圆池,水草泥土湿漉,却奇怪的没有水。李桂手却并无异样,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哨子。
  那枚哨子形状古朴诡异,像是猛兽尖锐的牙齿所做,泛着森白的冷泽,让人视之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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