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默无聊,是对他的所有评价。
  你把他锁在体育馆器材室一晚上总记得吧。
  余皎皎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大,纷杂的交谈声骤然停下,大家的视线统一被吸引过来。
  有人惊呼一声,哟,还有这回事,欺负我们陈总?
  不是欺负。余皎皎积极解释:我们班打篮球赛,余柏松和陈桉抢球摔倒了,应倪说陈桉故意的,为了出气,把他骗进器材室关了一晚上。
  说完她捂嘴咯咯笑,搭上应倪的肩膀。
  就好像。
  这段多年前的插曲极其有趣。
  有趣到可以毫不遮掩地摊开在当事人跟前,作为同学会的笑谈轶事。
  算了算了,班花贵人多忘事,陈按肯定也没放在心上。
  这有什么,应倪还欺负过我呢。
  欺负你算什么,没揍你就是好的。
  大家纷纷圆场附和,相似的话语里忽然冒出一句格格不入的嗤声。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良久没发言的罗瓒觑过去,想学她先前的阴阳怪气,但又控制不住情绪,显得更加小心眼了,陈桉记恨你一辈子。
  有人听完揶揄:陈总半夜趴你耳边说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室内一片欢乐。
  在这样欢声笑语的氛围下,应倪默默垂下了头。
  她以前喜欢当话题中心,也享受大家的追捧。可此时此刻,听着所有人围绕她和陈桉发起的讨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像有数万只蚂蚁爬上心脏,用尖锐的牙齿啃咬,难以言喻的酸涩铺天卷来,贯穿胸腔。
  她恹恹地摸出手机,抬眼时,余光瞥见斜后方有人。
  下意识回头,身体随之挺直。
  陈桉正朝他们这桌走来,手上拎着个酒杯,另只手放松地垂在裤缝。步子不紧不慢,神色平淡。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什么。
  应倪只看了他一眼,连笑都没笑,视线重新落回屏幕。
  她讨厌见证过她年少辉煌时期的所有人,尤其是陈桉这种从谷底爬至顶峰,和她人生路径完全相反的人。
  至于把他锁进器材室的事,她不记得了。
  可能有,可能没有。
  但都不重要。
  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没必要计较那么点小事,说不定和她一样,脑海里根本没对方这号人。
  但很快,应倪发现自己的想法有误。
  因为信步走来的陈桉,视线径直落在了她脸上。
  第02章 第二章
  应倪打小长得美,五官优越,骨像极具冷感,配上婀娜身材,走在街上十个男人有九个都被勾得忍不住回头。
  常年被人注目,应倪习以为常,但这会儿被陈桉这么若有似无地扫来一眼,莫名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他眉毛浓,眼皮却薄,黑漆漆的瞳仁看人自带几分锋利。
  比起认为她长得貌美,更像是在审视什么。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直和陈桉并行的陆盛之三步并作一步过来,眉开眼笑地插进话题。
  大家左一句,右一句,话音带玩笑,东拼西凑构建出整件事情经过。
  陆盛之是个人精,在提到公益生几个字眼时,哎呀一声,同学之间不说这个。看向陈桉,挑眉岔话题:股票还卖吗?给老同学们分杯羹呗。
  这句话后,关注的重点顺其自然绕过应倪和罗瓒的争执,落在她与陈桉旧日的摩擦上。
  他拍着陈桉的肩膀调侃:为了男朋友,情有可原嘛!
  陈桉离椅背很近,近乎是贴着站的。他垂手而立,淡笑了下,笑意很浅,浮在表面。让人看不出这事是真实存在还是造谣虚构的。
  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围绕着曾经和现在的风云人物,怀着吃瓜心态的观众在他们脸上之间来回扫视。
  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应倪脑子一团毛线,嗡嗡地疼。她无视陆盛之插科打诨后维持的和谐氛围,挺直背脊跷起二郎腿。鬓发落了一缕掩在脸侧,露出的脖子白皙细长。
  调子平平,毫无起伏。听在大家耳朵里,是又冷又硬。
  我不记得了。
  陆盛之嘿一声,就你那记性,能记住什么?
  应倪没理会,径直收起手机,腿放下,对着前方喊了一声陈桉。视线相接,四周空气凝固,她仰脸问:我有把你锁器材室吗?
  陈桉两个字喊出来是带有情绪的。语气郑重的程度也让擅长圆场的陆盛之都汗颜。
  要知道这位班花较起真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众人的目光随之移到陈桉脸上。好在不负众望,他的脾气相当不错。
  没有的事。陈桉说。
  应倪还算满意地点头:没有就好。
  陆盛之见状伸出手指,隔空对着始作俑者点了两下,余皎皎,看来记性不好的是你嘛。
  余皎皎撇了撇嘴角,说实话也要背锅,但大家都站在应倪那边,也就不好再辩驳什么。
  而应倪观察完余皎皎的反应,估摸着她大概率欺负过陈桉。
  也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读高中时心气高,脾气大,行事乖戾嚣张,一点就炸,能撒出来的气绝对不会憋着,当时干巴瘦的陈桉很适合当受气包。
  应倪余光瞟了眼陈桉,他右手搭在座椅靠背上,左手插在兜里,站姿自然松散,目光一直朝向另外一边。
  时不时和同学交谈两句,笑一下。与多年前的沉默寡言形成鲜明对比,社交场合不再形影单只。
  而是前呼后拥。游刃有余。
  她垂下睫毛,感叹时光弄人。
  陈桉的回应让话题彻底终止,侍应生过来收走桌游,大家三三俩俩地闲聊起来。
  旁坐的余皎皎被女同胞们拉着问包包和衣服,又相约去秀场看高定。聊着聊着忽然想起坐在一旁的她。
  周六一起去呗,d家的夏季时装秀。
  应倪没有入场资格,划拉着手机说:不了,我有事。
  周六有什么事,又不上对了,你现在在哪里高就?
  女生围坐在一团,听到这话停止交谈看过来。仿佛回答比时装秀更令人感兴趣。
  应倪知道这一刻总会来,早晚而已,顶着数道分不清是好奇还是看小丑的目光回答:华兴。
  巧了,我也在华兴,怎么没见过你?女人问:你在哪个部门。
  我们不在一个公司。
  嗯?不是华兴吗?
  应倪如她所愿,大声地告诉她:华兴贸易,不是华兴电子。
  华兴电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厂,华兴贸易是小作坊。
  同样的名字,却差之千里。
  女人延长声音,意味颇深:哦
  贸易?我妈最近在做贸易,怎么没听说过禾泽有这个公司?另一个先前约余皎皎去看秀的女人插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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