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应倪站在街头,拒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我吃过了。
余皎皎没当回事,笑嘻嘻地道:我和高辛在一起。
又拿高辛钓她。应倪默了默,闭着眼说:但没吃饱,还能再吃点。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窝囊。但没有办法,余皎皎和高辛是闺蜜,高辛的妈妈是促醒名医。
路况拥堵,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到了,开门注意一下,东西带好,记得付款。车子停下后,司机提醒她。
应倪应了声好,弹出来的账单显示三十八块四,心头随之滴血。
侍应生将她领至最里面的雅间,除了余皎皎,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在,唯独不见高辛。
余皎皎勾勾手指头,示意她过来坐。
应倪站在门口没动,没来?
来了啊。余皎皎说。
应倪这才走过去坐下。
红花要有陪衬,应倪在房间里就是那片干巴得有些发黄的叶子。沉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时不时回一句,被忽视,然后又回一句,继续被忽视。
忍了十分钟,甜虾一只没吃,应倪问:高辛呢?
余皎皎:你来之间就走了。
应倪脸绿了。
余皎皎不可思议地啊一声,我刚没给你说吗?
应倪咬牙。
余皎皎:我肯定说了,是你自己没听见。
直到这时,应倪才百分百笃定,余皎皎在伙着这群人戏弄她。
估计来之前还炫耀: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把应倪叫来陪我们吃饭!
应倪拎起包。
余皎皎见状不问怎么了,也不挽留,只笑眯眯地道:你应该早点来,地铁太挤,下次我让司机接你呀。
应倪面无表情地走出餐厅。
天已经有些黑了,宽敞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路灯鳞次栉比地亮起来。隐约有灯红酒绿的雏形,但应倪看什么都灰扑扑。
她不想挤地铁,也舍不得打车,在人群穿梭的路口罚站。
这时,滴滴的两声车鸣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跟前。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陈桉那张硬朗的脸,去哪儿,送你一程。
陈桉视力好,习惯防御性驾驶,走这种小道喜欢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大老远就注意到了应倪。
他打算路过,但驶近发现她低着头在那儿踢石墩,踢完呲牙咧嘴瘸着脚,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应倪半抬眼,照旧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陈桉。
男人坐在昂贵的车里,穿着笔挺的西装,手臂搭在方向盘上,腕表锃亮,糙味都变矜贵了。
她垂了垂睫。
宋敏邀请她去自家公司,余皎皎说下次让司机接她,现下这个男人要捎她一程
到底是有钱人乐于助人,还是闲得无聊看笑话?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
在狼狈的时候相遇,在她眼里,都和扫把星没两样。
应倪收回视线:哼
她转身的速度极快,走路带风,发梢被吹得飞了起来。
陈桉滞了滞,后面响起催促的喇叭声。他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向前滑动,目光投向前方之时,没忍住笑了下。
这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第04章 第四章
应倪雄赳赳地往前走,不过几步,脚步逐渐慢下来。
她喜欢穿高跟鞋,鞋跟越高越细越美,但因为廉价,底子不是软皮的,踩着非常硬,加之刚才踢了石墩,整只脚疼得发麻发木。
地铁口在前方一公里,以这样速度走过去需要十几分钟,应倪往前望了望,又低头看看脚,郁闷地叹了口气。
对于陈桉的邀约,她一点也不心动,甚至反感。
如果停车的人是余皎皎,还有点硬着头皮上去的可能。因为她宁愿在女人面前丢脸,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狼狈摊开在男人眼前。
老城区人`流密集,热闹嘈杂,狭窄的人行道两旁汇聚了卖小吃的商贩,在青色的石墙上晕出腾腾白汽。
闻着香味,一整天没怎么进食的应倪更加走不动道了。
旁边有一家卖夹馍的。应倪转身过去,摊前站了两三个人,老板忙着切肉,砧板被剁得噔噔作响。
怎么卖的?她问了两遍。
老板低着头,因为生意繁忙而有些不耐烦,上面写着!
应倪抬眼,一张塑封过的a4纸贴在付款码旁边,表面混着汽车扬起的尘土,油腻的,隐在同样布满灰的招牌里。
只有鬼才看得出来。
小份八块,中份十块,大份十二。
糟糕卫生的环境意味着价格实惠,就是不知道分量怎么样。
你要什么?老板见她站了好久。
应倪说:我再看看。
你站过去点,别挡住别人了。老板扯过一个纸袋,将夹好肉的馍递给旁边的女人,应倪抻脖子问:你这是几块的。
女人回答:十二。
肉这么少,一点也不地道。应倪立马掏出手机:老板,要个八块的,少放青椒。
她一边扫二维码一边用余光关注老板的动作。老板剁碎了一大块肉,但只划了一小角塞进馍里。
都不够塞牙缝的,应倪抬起眼,算了,十块的。
老板撑开馍,夹了额外的肉进去。多加的两块钱的肉和八块差不多。
还是要十二块的吧。应倪又道。
老板看了看应倪,表情很不友好,似乎在埋怨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应倪视而不见地保持微笑。
肉塞了又塞,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塞不下的掉在了包装袋里,应倪心满意足地接过,心情总算好了点。
但很快,她的情绪又down了下去。
同学会的合照出来了,余皎皎不仅发在群里,还编辑了朋友圈广而告之。
应倪叼着饼,越看饼抓得越紧,脸越阴黑。
站在最边上就算了,怎么只有半张脸?
并且所有人里,只有她这样!
反观余皎皎,一身d家的秋季秀场新款,搭配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地站在c位,脸是精修过的,眉眼像回炉重塑了一般。
就连陈桉这个曾经的边缘人物也西装革履地站在了男人堆里的中心。
对比之下,应倪灰头土脸,极其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或是想印证什么,她从嘴里取下饼,点开云相册,翻找出很多年前拍的一张班级合照
她站在陈桉如今的位置,陈桉站在她的位置,丝毫不差地换位。
好巧不巧,陈桉的脸也没有完全照进去,不过只是缺了耳朵和右边的眼尾。
照片里。
应倪抱着束鲜花,眼睛明亮,笑得无比灿烂。
陈桉平视前方,瞳仁黑漆漆,看不出表情,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绿灯亮起,应倪纹丝不动像个地标,路人像流水一样从身旁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