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哦他啊。应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叫什么来着,尔什么。
  啊还有姓尔的?我以为只有尔康姓尔呢。女生说。
  应倪无语,尔康不姓尔,姓福。
  女生迫切地道:管他幸福还是不幸福,他到底叫什么。
  应倪又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
  最后说了三个字
  不知道!
  回忆到此为止,没有更多关于陈桉的画面了。
  应倪慢慢睁开眼,用余光去睨旁坐的男人。
  这回是真的睡着了,肩膀微塌,两只手虚握搁在大腿上,胸口随着呼吸均匀而缓慢地起伏着。
  应倪彻底睁开眼,换了个方向,面朝他。
  像是闲来无事般,细细地打量起来。
  当时那女生冒着星星眼夸他好帅,应倪嗤之以鼻,觉得她眼睛有问题,现在看来,人家眼睛挺亮的,目光放得远,精准狙击潜力股。
  陈桉的长相不是小女生的菜,但稍稍长大些,深邃的眼窝,挺拔的鼻梁,框在锐利的轮廓内,加上偏小麦肤色作为铺垫,才知道是有男人味的典型。
  再讲肤浅一点。
  就是看着胸膛很硬,性格很硬,哪儿哪儿都硬。
  公交车开门又关门,到淮南街站时,哐当一声,东西落地,惊醒了打量到快要睡过去的应倪。
  陈桉只是蹙了蹙眼皮,半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她视线垂在亮着屏幕的手机上,思考着是要捡起来通过砸的方式给他,还是仍由它躺在地上继续睡觉。
  没思考出结果。
  前排多事的好心人捡起来还给她,手机掉了。
  应倪被迫接手,还说了声谢谢。即将往他胸口砸过去时,屏幕因为误触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
  [禾泽(hze)法兰克福(fra)]
  [出发日期:12-16-03:03]
  应倪一顿,不就是今晚的凌晨四点么。
  视线莫名往上走,落在他脸上。从一开始,那双眼皮就闭得很沉,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压住,沉重得难以睁开。
  再往回想,晚上出现在白调楼下时,他眼睑青黑,眼珠边缘布了些红血丝。
  仿佛连着几晚未眠,暗哑的嗓音也尽显倦态。
  应倪无端想起京京说的话。
  中途也是能回的,就是回来了又要过去,坐飞机很累。
  应倪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机轻轻地塞进他胳膊与腹部的空隙里。
  公交到站,她拎起包,试图翻过座椅从后一排出去。
  到了?陈桉捏了捏鼻梁,睡眼惺忪地看向翻到一半的应倪。
  应倪滞了两秒,收回腿,客气得不能再客气,像陌生人一样,麻烦让我出去一下,谢谢。
  陈桉拎着衣服和手机站到过道,低垂着视线看了腕表,应倪迅速越过下车。
  距离起飞时间只有四个多小时,应倪没想到陈桉还能继续跟在身后,她照例停在巷口卖炒饭的夜宵摊前,点了份仔姜肉丝炒饭,旁若无人地让老板多加肉,不要肥的,并威胁不然下次去隔壁家了。
  接过打包盒后,应倪往巷口深处走去,经过污水横流的楼道入口时,终于受不了回头。
  你是跟屁虫吗?
  陈桉站在五步开外,外套已经披上了,双手抄在兜里,摇了摇头。
  像一拳砸到空气上,没打出半点伤害。
  应倪愤怒地呼出口气,
  如果不是碍于公众场合,本着一颗不想被炒鱿鱼的心,傍晚在白调碰上时,她早就让他的英明狠狠扫地了。
  现在夜深人静,不用顾虑那么多,应倪盯着他脸,在想揍左边还是打右边。
  别气了。陈桉看了眼腕表,马上走了。
  应倪立刻收起凶巴巴的獠牙,迫不及待地甩手背,像驱赶苍蝇一样。快走快走。
  陈桉站在原地未动,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淡漠。
  看向她的瞳仁深不见底,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给人一种陷进去就再也挣扎不出来的危机感。
  应倪抱怨:说话当放屁,怎么还不走。
  话音落下,陈桉就迈开了脚。堵在嗓子眼的气终于松了,应倪捏了捏脖子,低头去看因为走得太毛躁而晃出油来的炒饭。
  应倪。
  忽然有人叫,她抬起头。
  两只手分别撑开一边的塑料袋耳朵,双臂直直地垂着,姿势看着有点像滑稽的长臂猿。
  脸上的轻松还未反应过来。
  陈桉身体半侧,像是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别太高兴。他提醒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头顶的灯泡是新换的,和潮湿脱落的墙面一样,偏冷调,照得他轮廓更为凌厉清晰,只不过电压不足一闪一闪,不太能看得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袋子换到一根指头上,应倪心烦意乱地重复他的话:再?
  嗯,再。陈桉笑了下,改天见。
  改天是哪天?明天?后天?还是一周后?
  应倪第一次遇见这种攻势的男人,像洪水,来势汹汹,无孔不入,但又确确实实是水温润无害的质感。
  明明两人早就认识,对他的印象充其量是一根好运气抽了枝丫长了绿叶的烂木头。
  现在看来是自己认知错误,哪里是茁壮成长,分明是野蛮生长。
  都快变异成轻轻一棒就能把人敲晕抗走的铜棒铁棍了。
  应倪的想法简单,他权势大,她惹不起也斗不过,能躲则躲。
  但改天两个字像悬而未决立在脑袋瓜上的软刀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让警惕的心痒痒的,也悬吊吊的。
  导致这晚之后的每天她都在想。
  陈桉到底什么时候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禾泽的街道喜种银杏树, 进入十二月,叶子迅速由绿转黄。
  或许是气温越来越低,空气逐渐稀薄, 时间也仿佛因此沉淀下来,变得缓慢而宁静。
  应倪裹着大衣, 下巴缩进围巾, 照例拎着在楼下买的新鲜水果推开病房的门。
  毫无征兆地, 一向空荡荡的病房多出了几个人影。
  煤煤。何若宜率先出声,扭头看来。
  站在她旁边的是姑姑应军莲, 而姑父何志强双手揣兜躺在陪床椅上闭着眼睛打哈欠。
  应倪没搭话,垂着眼皮走进,取下包连同袋子搁在桌上。
  上面已经有水果了, 保鲜膜封好的水果篮, 外加一束花。是探望病人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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