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回家的时间,陈桉老是说让她放手交给监理,也总是在教育完后的傍晚驱车跨越二十公里来接她。
  其实他们都知道,很多时候应倪不是真的害怕工人不够细心,而是就想在曾经的家待上那么一小会儿,说不清是缅怀还是在慢慢告别。
  因为盯得紧,加之翻修比较容易,在七月末新房才改完水电时,老房子竣工了。应倪拜托监理请大家吃饭,并给每个工人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花园的杂草被铲除,由于没人居住也因为陈桉花粉过敏,只铺了一层还未长出来的草皮。整栋屋子尽最大可能保留原来的面貌,就连生了锈的秋千也还留在原位,只不过用混凝土打桩重新加固了一下。
  应倪荡着秋千,看向朝她走来的男人:浣花那边墙壁是粉白还是别的颜色?或者用壁纸?
  几乎每一个女孩都在小时候幻想过打造只属于自己的家,贴什么样的地板,买什么样的床,用哪种颜色的纱窗,花园种什么花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做每一次选择都像犯了困难症,慎之又慎。
  最终的方案迟迟定不下来,一天一个主意,和设计师改了又改,应倪感觉对面都快烦死她了。
  我都可以。陈桉站在五步开外的位置停下了,白衬衫黑西裤,领带是应倪昨晚亲手挑选的,墨蓝色浅格纹,站在那儿,和夜色融为一体,背后是皎洁的半轮月亮,混有丁香的夜风轻轻吹起他的头发。
  应倪一时之间看得有些沉醉,不许说都可以。
  陈桉:我真的都可以。
  应倪无语凝噎,越荡越高:装修完了你要是不满意有意见怎么办?
  陈桉走近,抓住绳索,让高度缓慢降下来:我能有什么意见,有张床给我睡就行。
  迎面的风将应倪的长发吹得乱舞,她转过脸来怼道:好啊,我给你买张一米二的床,你自己睡去吧。
  那不行。陈桉按住她肩膀,让秋千彻底刹停:要挤得下两个人的。
  应倪哼唧一声,是知道他行事风格的,对吃穿住行一向不挑,要不是因为工作西装革履,换身常服,旁人一眼扫去只会觉得家境殷实,绝对想不到他的身价是以亿为单位计数。
  应倪曾问过他为什么这么低调,陈桉反过来问她为什么这样觉得,应倪给他列举了一系列有钱人的作风。
  小时候耳濡目染,论挥霍还是能说上一二的,比如应军钰爱车,林蓉苑喜欢首饰,她则偏爱包包。
  然而应军钰以前再赚钱,现金流也最多几个亿,和如今的陈桉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按理说他们应该更疯狂才对,可谁能想陈家三口人一个比一个朴实。
  陈桉那柜子手表多是合作伙伴送的生辰礼物,就连车,也很久没有买过新的了。
  陈桉对此的回答是没空。
  他的时间都献给了工作和家庭,前者是因为自己的理想,后者是为了爱。其实都是爱,一切意义上的爱。当有钱到一定程度,超越物质上的束缚时,想要的也只剩下人最本质的东西了。
  应倪虽然敬佩,但不苟同,衣服包包从早买到晚,有时用自己赚的钱,有时刷陈桉的卡,没个计较,反正签名字时绝不手软。
  偶尔买多了流水一出,应倪也会被吓一跳,问陈桉自己是不是太败家了点。
  陈桉好笑地告诉她离败家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又道:说明你天生适合过这样的生活,玫瑰就应该长在精致的花园里。
  从一开始就是。
  哦,你是说我很幸运嫁给了你吗?应倪故意激他。
  幸运。陈桉说:幸运我有能力让你过你应该过的生活。
  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做到,但还是感谢上天眷顾了他,有时候成功并不全靠努力,还需要很多的运气。
  应倪默了一瞬,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为什么老是说出这种让我说不出话来的话。
  念完觉得自己在说绕口令,又直白补充道:就没法和你生气的那种,就算是假装的也不行。
  她会不忍心。
  这话说完,陈桉大掌按上了她的头。又来,应倪推开他手,一会儿当公主一会儿当玫瑰花的,她抬起头来时想不笑都不行:那你是什么?
  陈桉:我是人。
  应倪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太烂了,你的冷笑话真是越来越烂了。
  陈桉不置可否。
  应倪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斟酌了半天后给出定论:
  陈桉,你是树。
  一棵大树。种子飘在旷野,落在山顶的泥土里,在风吹雨打中,根越往地下扎,枝叶就越努力往天上升。
  巍峨,笔直,挺拔,从经历风雨到为别人挡雨。
  陈桉听完她高中时写作文都写不出这么真情实感的论述后,微敛了下眼尾,没有特别的反应,过了半秒,还四平八稳地纠正她:下雨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
  应倪翻白眼:你真是没救了。
  没救归没救,被感动到的应倪当晚拉着他去了趟商场,刷自己卡送了他十根领带。
  然后全绑在他身上,装扮成只属于自己的礼物。
  第八十四章 可惜
  老房子是翻修完了, 应倪却把那些老物件陆陆续续搬进了雅顿。由于年成太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老化腐朽,尤其是木质的钢琴、梳妆台、摆件堆满了整个二楼客厅, 陈桉偶尔上去, 感觉进了一个偌大的杂物间。
  陈桉微微表达过不满, 二楼阳光强烈, 潮湿的物件一经暴晒只会脆得更快,再者, 一楼和二楼相接, 整片空间的味道过于难闻。
  并且新家是有地下仓库的。
  应倪不同意:那里是新家, 怎么能搬旧的东西去呢, 再说了,和新家的风格一点也不相符,你再忍忍吧。
  陈桉疑惑:所以为什么不留在原位?
  我也不知道。应倪老实讲。
  大概是想用,但又用不上, 好不容易搬过来总不能又搬回去吧,于是老物件就一直放在了二楼,永永远远地留在了一个折中的地方。
  小暑一去, 迎来暴热的大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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