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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表面上是犟出了那么一点的精神安慰,可被人一本正经地戳穿了秘密,心里还是有鬼的。叶筝右键链接保存下来,就手发给姚知渝。
  这张图囊括的内容着实多彩,前脚刚聊完《幻觉》,后脚又把枪口瞄向岑末的恋情,抽着蛛丝马迹列举出一个头号嫌疑人——
  黎风闲。
  去年十二月,吴先秋的生日晚宴上有双人合照。
  二月,锦禾的周年趴体上有双人合照。
  三月,岑末更新了在伏秋拍的vlog。而闲庭坐标就在伏秋。
  五月,岑末在b市拍戏。闲庭在b市演出。
  叶筝看得眼花缭乱,脑内的天使和恶魔打作一团。他不想当那只被乱棍殴死的好奇小猫,打着哈欠爽快地退出微博,电脑画面自动切换成微信pc端。
  那棵比街灯还直的树,顶着一个小红点窜在了最顶位。
  黎风闲:这是什么?
  叶筝隐隐觉得不妙,把下巴收了回去,摇着鼠标点开对话框。
  叶筝:“……”
  发出去的那串链接里还并列着sb两个字母,嘲讽力拉满。
  叶筝指甲掐着掌心,回他:手滑
  要不要跟黎风闲解释一下?叶筝惝恍地想,看个微博热搜应该不过分吧?
  还是当场认罪?承认自己发错人了?好像也不太好、里面有黎风闲跟岑末的花边新闻,背地里分享给其他人显得他目的不纯。
  这手怎么就那么欠呢?图还没看完就贱兮兮发出去了,要是只有上半段,还能说服黎风闲是他在操心剧组的事,不留神发错人了。这下半段……
  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打了个轮回的圈,问题又回到起始点。
  卧室里装了隔音板,外放的摇滚乐像一头红了眼的猛兽,肆意在房里冲撞。叶筝被狂躁的鼓点弄得心烦,他略有多余地扯过降噪耳机,闷头套上。
  软皮革夹拢双耳,将热气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自欺欺人地躲着嘈音,在脖子变烫前摸索起键盘。
  坦白从宽。
  那就直话直说吧。
  叶筝没试过在对话框里打那么多字,全程正襟危坐,一字一句连带标点符号都检查了好几次。内容方面,起承转合有了、真情实意也有了,堪称作文界模范。
  他绷着脸,满怀悲壮地按下发送。
  同一时间,黎风闲的消息抢步传来。
  黎风闲:跟她不熟。
  啊,原来真的只是凑巧,没跟岑末……
  等等,重点是这个吗?
  删删减减磨了半小时的洗白说辞,比星航公关更有诚意,就这么让人两句话给打发走了?
  叶筝按了按僵硬的后背,给黎风闲回了个猫猫假笑的,写着“不生气好不好嘛”的表情包。
  下一刻。
  黎风闲:没生气。
  松一口气,叶筝把耳机取下,失去屏蔽的重金属撕心裂肺地冲进耳道。倒比刚才顺耳了一点。
  一定是那首歌出了问题。
  幡然醒悟,叶筝决定戒微博一天。
  餐盒里的春卷已经不脆了,黏黏的粘牙,他泡了杯热茶回房,将手机里的书签列同步到电脑上。他最近睡前都会看一遍黎风闲唱的《牡丹亭》,为了方便起见,干脆把链接存到了书签列,这八百年没用过的功能被他头一次开发出了新体验。
  视频播放前,网站逼迫叶筝看了十多秒广告,还不能提前跳过,傻傻地看着张决边开跑车边说些让人汗毛倒立的广告词……
  拍挺好的。
  叶筝遂即开通了会员功能,一键屏蔽所有广告。
  这段日子里,叶筝对比过闲庭和其他剧团的《牡丹亭》,同一齣戏,不同人唱有不同氛围感。
  哪怕师出同门,闲庭的三代花旦也各有千秋。黎音的美很有攻击性,《回生》中身披朱红绸缎,像极了鲜艳欲滴的石榴花,眼中能潋春|光,能酿绯霞,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把“开眼叹”一介极尽描摹,跃于纸上。
  黎风闲则淡化了黎音外露的妩媚,把羽翎收得恰如其分,更像江南水烟点染出的一幅画,无需浓墨重彩也能吸人眼球。
  抖袖三下,每一举都带有含蓄,料子牵牵连连,拂着水波似的。到了薛淼这儿,她含苞吐萼,婉约羞涩,又不失少女的烂漫伶俐,跟待字闺中的旦角契合度很高。
  不死板不枯燥,所以是艺术。
  无数个晚上加在一起,叶筝少说看了二十遍以上由黎风闲唱的《惊梦》,台词动作是记下来了,但轮到自己去做,差距一望而知,胳膊不像胳膊腿不像腿的。
  这扇子一开一合,绕着腕花理鬓正襟,不带媚态,又不会让人觉得出戏,只有黎风闲可以做得那么好。
  看完最后几分钟,叶筝关上电脑。前两天扭到的地方还痛着,从左背延伸到了背心和腰下,坐久了跟上刑一样,感觉想扎着几根钢筋在里头。
  他刷了个牙就上床睡觉,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硬板床,总觉得这软褥不得劲,一路眼光光滚到后半夜才睡着。
  翌日在休息室上妆。
  段燃面朝镜子,不时用余光打量叶筝。
  “每晚十二点准时睡觉的人居然会有黑眼圈啊?啧啧。”段燃闭上眼,让化妆师给他喷定型,别有深意地说,“原来你活在英国时区。”
  “嗯,被你发现了。”
  段燃还想说什么,只听叶筝的声音再度响起,“这算你的第二个问题么?”
  “……当然不算,我这是设问句。”
  “没意思。”
  “那就整点有意思的。”做好造型,段燃开了罐能量饮料,拖一把椅子到叶筝身边近距离观赏他的黑眼圈,“反正都要解散了,不如玩一把真心话大冒险,我说真心话,你来大冒险,怎么样?”
  叶筝一秒拒绝,“不了,你自己玩吧,找张决许谦他们玩也可以。”
  化妆师在憋笑,甩了甩手再继续给他涂遮瑕。
  “不,我就想跟你玩。”段燃说。
  叶筝:“……”他觉得段燃太聪明了,很清楚这个圈子是怎么运作,什么时候该给齿轮加油,什么时候该拆下重修……
  绝不操之过急。
  找到适当的时机再将鱼饵一个个往下抛,就像那天在食堂,段燃有意提起罗安跟黎风闲,是看准时机来钓自己这条小鱼的。
  要放两个月前,段燃只能捞一场空。
  能量饮料涩涩苦苦,难以下喉,段燃喝得眉毛紧皱,瘪着嘴道:“那就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看出段燃今天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耗,叶筝生无可恋地拍开他的椅子,“行行行,赶紧问。”
  得到允许,段燃不假思索地摔出一个问题,像密谋已久终于被他找到机会,“说真的,公司上下没人比你更听话了,让笑就笑,让哭就哭……是因为那杯酒吗?”
  ——“是张董亲自上门给人赔罪道歉才把你保下来的……叶筝,做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圆头刷在叶筝眼下一扫而过,上完粉底,他眯起眼睛,问:“算是吧。当时他们和我说,如果我再不‘听话’点,他们就会雪藏我。”
  “雪藏?谁和你说的雪藏?”段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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