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哦,是知渝啊……”林振山也有点失望。
“你们聊,我去换衣服。”黎风闲拿起卷在桌面上的领带回卧室。
“好好,你去吧。”林振山一路看着他走远,直到门关上,他咳两声清嗓,拿腔拿调地问候起了姚知渝,“知渝啊,你吃午饭了吗?最近生活怎么样啊?”
这声音中气十足,惊得姚知渝毛管起立,忙调低手机音量:“……吃了吃了,生活也还好。”
“哦,这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也到年纪了吧,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啊?”
结婚?
姚知渝:“……”看来今天是跟这话题过不去了,姚知渝云天雾地的,还没想好怎么答,就见林振山猫着腰贼溜溜地走近手机,压着声问他:“喂,你认不认识一个姑娘,他和风闲五年前……”
“我操!”姚知渝瞬间懂了,“黎风闲真谈恋爱了?”
这玄学有点东西啊!
走廊左侧,薛淼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尴不尬地看向叶筝:“那、那明天再练吧,我先走了。”
“好。”叶筝替她撑住门,仿若没听见走廊另一头的话,笑道,“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
姚知渝正忙着人模狗样地和林振山交换情报,手一挥就当是和两人说了再见。
他缩起脖子,动作像被林振山传染了,猥|琐地凑近屏幕,“有工作来往对不?”
“没细说。”林振山用气音回他。
“那他说了什么?”姚知渝跟着放低声音,“来点有用的料啊!”
“就说五年前见过,现在还暗恋人家。”
“我日五年前?”这不就和他在ktv卖醉的时间对上了?“他妈的,”姚知渝咬牙切齿,“背着兄弟偷偷——”
卧室大门咔哒开了。
眼尖如姚知渝,精准捕获到镜头右下方指甲盖大小的人形像素点,舌尖一勒,口风以八倍速变转,毫无尊卑概念地把这摊子扔给林振山收拾:“哎林叔叔我有事要忙,先挂了,改天请你吃海旁那家新开的餐厅啊,波利尼西亚主题,全i市只有一家!”
“好,好。”林振山也不是吃素的,心里骂着臭小子怕不是长了八条腿,溜得比狗都快,脸上却拿出了百分之三千的演技,不但接住了姚知渝的戏,还笑得满面春风如胶投漆,“到时候再约吧。”
挂完电话,林振山回头去看黎风闲,常规的西装三件套,袖扣是他们在机场临时起意买的,镀钯饰面绿色亮漆,款式素净,和胸口的别针凑成一个色系。
“啧啧。”林振山把手机归还原主,质朴地赞道,“衣服都让你给穿贵了。”
手机仍有余热。林振山念叨着那家餐厅,说第一次听说这地方,也不知道吃什么为主,口味是重是轻,和波西米亚是不是一个旮旯出来的。
黎风闲收好电话,听林振山一遍遍复读着那拗口的名字,他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下意识地去纠正:“不是新开的。”
“啊?”林振山更好奇了,“你去过?”
“……去过。”
没人比他更熟识海滨那片区域了。
黎音曾在那一带租了套房子,没转院之前他经常要带黎音去i大附院复诊,黎音不愿意打车和坐公交,每次出入都要他开车接送。到了医院后,黎音想一个人待着,他就去邻近的海滨吹风散心。
作为i市的观星圣地,海旁常年聚满了游客和各路摄影发烧友,单反相机一台台架起,黎明过后,人潮接连涨起,摆摊的小贩和街头艺人也争先抢占位置。一张张红飞翠舞的桌布铺地上,卖什么都有,自家种的樱桃、古董级的磁带、现捏的泥人面塑……
那一整个夏天他都这样频繁地进|出医院。这条长廊几乎成了他第二个家,走几步能买咖啡,哪家店生意最火旺,黎风闲也许记得比导游们更清楚。他垂低眼,不自然地抚了下袖扣,再抬眼时,林振山笑吟吟靠过来,“想什么呢?又在想你那暗恋对象啊?”
第64章 投资
在f国的交流活动主要围绕传统、创新和传承三大主题展开。主办方是一对移居f国多年的华人夫妇,他们与林振山是旧识,黎风闲刚在会议厅讲完两小时题目,老夫妇就马不停蹄邀请他们到楼上的私人会所休息。
会所位于大厦的最顶层,九十九层楼高,有一大片弧形玻璃,纵览一百八十度无敌海景,油画般高饱和的蓝天平展在窗外,明净得叫人晃眼。
老夫妇专程带了茶具和泉水过来,他们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也很上道,一来就带他们到景观最好的包间。
选定位置入座后,老夫妇将茶具交给服务生,叮咛他务必用自来水冲洗三分钟,不用加洗洁精,也不能用抹布擦干,甩甩晾干就可以了。
林振山呵呵摇手:“别啊老谈,我就一俗人,喝不来这么好的茶,别浪费了。”
“你喝不来是你的事,这是给风闲的。”谈老先生摘下眼镜,就着衣袖擦了擦,“人家讲了两小时课,你倒是清闲。”
“我也就清闲半天。”林振山道,“晚上就该我了。”
老太太从提包里拿出一条手绢,丝绸面料,在日色烘烤下涌动着金棕色的流光,面上三朵绣花一下子活了过来,仿佛凑近就能嗅到花香。
“这是我女儿绣的,可惜今天她有事来不了。”她将手绢递给黎风闲,眉眼含笑,“这手绢就当是赔礼好了。”
“客气了。”黎风闲不露辞色,接过手绢叠放一旁,没再应话。
没婉拒,也没收好。
老太太朝她丈夫一瞥,还欲说什么,服务员带着洗净的茶具和煤气炉进来,谈老先生假意没看见妻子的心思,把泉水倒入锅中,开大火烧煮。
“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懂喝茶,什么绿的红的白的,全都一个味儿。”他掏出茶饼,取一茶匙倒进碟中,用瓷棒碾成细末,再过一遍筛才拨入紫砂盏中,“现在老了,倒是整天研究这些打发时间。”
林振山对这套茶具颇感兴趣,捏着小茶杯转了转,“你这日子过得够舒坦啊。”
“哪里。”谈老先生说,“曲社的事情可一点儿也不舒坦,那个日本人你有印象吧,姓藤本的,上回他赞助了一场演出,反响还不错,这回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说想要修改一下服装,加入和服元素。”他摊手,“你说这能成么?”
“藤本……”林振山略一凝思,不太确定地说,“是以前老找风闲那个地中海吗?”
“对。前几天他还打电话给我,问我风闲这次是不是要过来。”聊话间,烧着的水咕噜起泡,谈老先生端起铁锅,往汤瓶里注热水,“我寻思这事儿也瞒不住,就告诉他了……”
他迟慢地看了黎风闲一眼,“风闲,你不介意吧?”
“没事。”黎风闲说,“曲社那边已经通知我了,说藤本先生今天早上到机场。”
林振山诧然:“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谈老先生放下铁锅,晃了晃汤瓶里的热水,然后一手逆时针拌和茶叶,一手缓缓倒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你知道有什么用?还能把飞机拦下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