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安慰自己: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小丫头计较。
  陆小凤怕自己被英年气死,趁早翻身上马。
  他拉了下缰绳,稳住马匹,对花满楼道:“这丫头,你自己管好。”
  浪子吃早饭的时候,还管人家叫枝枝姑娘,闹了几句,就开始叫丫头了。
  花满楼无奈一笑。
  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少女伸出手去。
  少女把手搭了上去。
  青年一用力,少女就翻到他身后去了。
  花满楼虽说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但毕竟也是练武之人,更是个大男人。
  竹枝枝被那宽肩一遮挡,前面什么也看不着。
  少女扒拉着他肩膀,问道:“我不能坐到前面去吗?”
  一向温和,说什么是什么的花满楼,意外的坚定:“不能。”
  浪子用掌心拢住自己嘴角的笑:“小丫头别问那么多,你坐后头去就对了。”
  “可是……”少女渴望地看着马头,“坐在前面,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这就像她在控制台前,纵览一切的感觉。
  青年温声道:“前面风大。你第一次骑马,要是没适应,会很不舒服的。等到了空旷的地方,你学会骑马之后,我再让你骑,如何?”
  陆小凤瞥了一眼花满楼。
  ——胡说八道,分明就是怕靠得太亲密,自己把持不住。
  他们花公子,现在都会随口扯谎了。
  现在见鬼的事情看多了,浪子都会掩藏起自己的惊讶了。
  少女勉强答应。
  从江南到关中,他们一路快马奔走,几乎没有休息。
  自然地,竹枝枝也就没有机会学骑马。
  可他们人刚到关中,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关中阎家,一家子都被灭口了。
  听说是昨晚落日时候,被路人发现的。
  “那血都从门槛里面,往外面流了……”
  “莫不是他们门槛做得不紧密吧?”
  “去去去,人家阎老爷一家几百口人,全都没了,你这个小乞丐还在这里说什么风流话!”
  ……
  他们都不需要特意打听,还没下马就听到街头巷尾,全在讨论这件事情。
  “丐帮的人,居然也在打探消息。”陆小凤摸着胡子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被人骂走的小乞丐。
  “那想必现在丐帮的人,也都知道你来关中了。”花满楼道。
  浪子侠客那一身红披风,江湖中,就没谁不认得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赶在其他人找我麻烦之前,先去阎家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线索来。”
  他“叱”了一声,向阎家而去。
  花满楼也带着少女追上。
  阎家的大宅子,建在城边上,旁边就是青山绿水。
  瞧着,倒是一副和平安静,不掺世事的模样。
  “有血腥味。”花满楼刚把竹枝枝扶下马,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从昨日傍晚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整整一天了。
  这已经足够说明当初的惨状。
  “走吧。”陆小凤叹了一声。
  没有谁在流逝的生命面前,是毫无所动的。
  ——连狗都会为主人哀鸣。
  ——除非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竹枝枝也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那是浓稠的血液,被水冲刷以后,残留下来的味道。
  她在全息高敏度模拟战场中,常常会闻到这样的味道。
  花满楼和少女并肩,在陆小凤之后,走进了阎家大宅。
  里面除去淡淡的血腥味之外,似乎一切如常。
  水阁里面的荷塘还是那样绿意盎然,九曲桥栏还是那样鲜红如初。
  就连水阁边上挂着的珍珠罗纱窗,都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不染一尘。
  水阁空阔而芬芳,带来荷塘上荷花的清气。
  花满楼素来都是爱这种芬香的。
  可这一次。
  他闻到了荷塘边上的血腥味。
  青年走过去,拂开垂柳,伸手捻了一点塘边的泥。
  抱着指尖的泥土,被他送到鼻子下面。
  有血。
  花满楼肯定。
  竹枝枝和陆小凤也能肯定。
  因为荷塘的泥土,是深红的。
  ——那是血液干涸之后的颜色,像是已经沉寂的生命,要逐渐和泥土融为一体,消失尘世。
  陆小凤蹲了下来,和花满楼一左一右,撩开了浮在边上的荷叶。
  青青草地之下,全是血液飞溅的痕迹。
  根据这一些痕迹,青年和浪子都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定然十分凄惨。
  两人暗自叹息了一声。
  竹枝枝拧眉。
  阎铁珊居然这个时候死了?
  不对劲。
  原书里不是这样的,难道她的到来,引发了什么蝴蝶效应……
  少女正琢磨着,冷不丁就被花满楼一拉,往后倒退了几步,扯到了他身后去。
  浪子也跟着往后一跃。
  青年看着亭亭盖盖的荷塘,说道:“阁下,请出来说话。”
  荷塘风平水静,毫无动静。
  半晌。
  一只沾染了污血和淤泥的手,从荷塘里伸了出来。
  “救……”
  说话的人,似乎喉咙被破开了,随着声音出来的,还有嘶嘶的漏气声。
  陆小凤向前,将荷叶拨开。
  荷叶之下,赫然是一张才见过不久的脸。
  ——那沉在荷塘里面的,居然是断肠剑客萧秋雨!
  他深埋在淤泥之下,只露出半条脖子和一个脑袋。
  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剑痕,把他的喉咙切开了一个口子。
  陆小凤脸色一变,把人从荷塘的淤泥里面拉了出来。
  花满楼撩起自己的衣摆,蹲了下去,准备给人看看脉象。
  其实不看,青年也确定对方是活不了了。
  只是在流逝的生命面前,人总归还是带着点微末的希望,以及……想要做点什么。
  萧秋雨将陆小凤的手,死死地拽住:“上官……公……主……独孤……咕……”
  鲜血从他喉咙开始冒出来。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陆小凤:“一……鹤……咕……”
  忽然,他的手脚一阵抽搐,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萧秋雨的脚跟蹬着地面,挣扎了两下,又蓦然失了力气,整个人软下来,砸到地面上。
  他抓着陆小凤的手,也掉落下来。
  叩。
  指骨和地面相撞。
  “萧秋雨?”陆小凤晃了晃没有瞑目的人。
  竹枝枝蹲下来,伸手在萧秋雨脖颈的大动脉上,贴了一下。
  “他死了。”少女垂下头,像是被烈日晒蔫的花朵。
  青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少女的肩膀拍了拍。
  陆小凤眉头紧锁:“萧秋雨出现在这里,莫非上官姑娘也来了?”
  “萧秋雨刚才说,独孤一鹤。”花满楼的神情有点凝重,“不知道峨嵋派掌门人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花满楼摸过那道剑伤,那上面的痕迹,赫然是独孤一鹤独有的宝剑,才能划出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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