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样一说,马玉儿的丈夫也觉得有,在旁边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他身边,马玉儿抿唇思索,却说:“您是贵人,对这东西肯定也有些要求,不是什么样的粉条都肯要。”
她略长的、微微黑黄的马脸上浅浅露出一个笑容:“若是我做得好,合您心意,咱们再签契子。”
“你、你怎么跟贵人说话呢......”她丈夫轻揪了揪她手背,不大用力,只是心慌,“她是好意,就是嘴笨,您别介意......”
沈荔颔首,并不当一回事。
与其说马玉儿是知难而退,不如说,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好,故而才有此一言。
于是她也笑了:“这是自然。你若是做得不好,我便不要你的东西。”
这头事情安排好,她又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沈荔在庄子上时,沈记缺了主厨,自然是店休,因而芳姨也在身边,唯恐她一个心血来潮,又买了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品回去。
一看她动来动去,笑着问:“二小姐又要下地?”
两人独处时,她还是习惯称二小姐。
沈荔也懒得纠正了,点点头:“也活动活动。”
又回身换上便于行动的棉衣,戴上内里嵌了一层羊皮的宽沿帽。
这菜毕竟是要送到她店里、供给客人入口的东西,加上大棚是她一力推行,若说源头出了问题,那自然是她的问题。
她又不是楼家人,没有人家的生杀大权,要想让农户费心,最好自己也跟着上心些。
为了避免以后的问题,眼下多辛苦,沈荔还是很能接受的。
棚子里不算很冷,沈荔一一看过去,确保农户们没有阳奉阴违,把她要的菜蔬换成自家的粮种。
这里看完,又按以往的做法,到外头去,跟着一起收了半个时辰地。
这样的劳动量不算多,只是刚刚活动开。
这也是她养成的习惯——在灶前长久站着,对身体总归不好,平时就应当抽出时间,活动肢体才对。
等身上发了汗,关节也活动开了,这才和芳姨一道回府。
两人并未发现,庄子门口还另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帘子撩开,露出一星半点艳丽脸蛋。
身边小厮轻声问:“世子,明日还来么?”
楼满凤默默注视着那二人离去身影,半晌没有出声。
他今日来,也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那些大棚里头的蔬菜长成了什么样。
却没料到撞见了沈荔。
楼满凤来得其实更早,只是远远看见沈荔锄地种菜,便躲到一边去了。
他以己度人,自然以为沈荔和自己一样,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却不料这人竟直接挥起了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再左右一问,才知道沈荔几乎是天天都来。
“那她也是天天都下地吗?”楼满凤好奇。
“这个、这个说不准的,大多时候下地,也有几天只是看着。”农户们说起种地的话题,总是要热切些,“不过我看,沈掌柜动起手来,可以说是熟手了呢!”
这也难怪。坐在马车里,楼满凤心想,毕竟她在江南长大,无父无母,传言不也说她是农户出身吗?
勤于农作,似乎也不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但望着渐行渐远的沈荔,他心中涌起的,却不是所应当的平静,而是对沈荔此人,不可抑止的好奇。
以及一种隐隐的、正在破土而出的激动与战栗。
小厮又问:“世子?”
楼满凤垂下眼帘,柔粉薄唇微抿,声音却很坚定:“来。”
自然要来。
他要看看这位沈掌柜,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第19章 锅子
若说土豆粉的出现算是一个好消息,那么沈荔很快又得到了第二条好消息。
来自时不时上沈记吃一顿饭的乔美人。
天气虽然越来越冷,但乔裴反而来得更勤了。
用宁宁的话说,‘还以为是我们家的帮工!’,可见来得太勤快,连小孩子们都不再畏惧他了。
沈荔则更不用说,一向拿他当普通食客看的。
今天天气阴雨,沈记便用鸡架熬了热汤,旁边配好各味调料,专用来煮土豆粉吃。
“宁宁说加了辣子的最好吃。”沈荔笑眯眯推荐,“你也可以试试。”
乔裴是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点了一碗,往里头撒辣子时,一个手抖,小半碗辣油都倒了进去。
照墨吓一跳:“大人还吃么?要不重点一份吧......”
沈记的辣子是很有味的,不像其他家做出来,只是一片红色,呛人归呛人,没有什么辣味。
这里的辣子,说是辣,那就是真的辣。
一入口,辣得人口齿不清、眼泪长流,慢慢忍下来,底汤的浓香又和辣油本身的回香一道,席卷而来。
吃吧,辣得辛苦;不吃吧,又实在很香,总叫人两难。
乔裴盯着碗里漂浮的辣油看了片刻,慢慢道:“无妨。”
沈荔不知道他那头的插曲,兀自忙了半晌,好不容易得闲,便被照墨找上门,说乔相有话要讲,请沈掌柜去。
她刚一站定,抬眼看他,不由眨了眨眼。
这人也不知道干了什么,眼尾绯红,脸颊也绯红,甚至眼珠湿漉漉的,点墨一样漆黑。
嘴唇更是......
沈荔愣了一秒,在系统猛烈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乔大人这是怎么了?仿佛受了委屈似的......”
可怜巴巴的,可谁能给他委屈受?
乔裴避而不谈,只从袖内摸出张纸来:“前些日子听闻,沈记有意买下两侧的铺子,扩成店面?”
他手指在纸上一敲,连带着下面的木桌轻微作响:“沈掌柜看一看,是不是这两家。”
沈荔一挑眉,没说话,先把地契拿起来看了,果然是两侧铺子的契书。
“乔大人这是要做我的邻居?”
乔裴摇头:“是送给沈掌柜的。”
“为何?”
“便当作是,我补上的开张赠礼。”
开张,那都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
沈荔默默然,又忍不住为他拙劣的表现发愁。
不接,仿佛对不起他尽心尽力的接近;接了,好像又不太对得起自己的智力......
啼笑皆非之下,沈荔忖度眼下的需要,还是接了过去。
“那就多谢乔大人。”她想了想,补充,“冬至那日若是有空,倒还想请您来吃一吃将上的新菜呢。”
扩建是一定要扩的,因为桌子不够大、地方不够开阔,肯定谈不上锅子。
但这是要沈荔自己来做,她去哪查背后阻挠的势力?
最后,说不得也要托楼、乔二人帮忙。
不过两家铺子,合拢也就百十几两,不能算很贵。
大不了,算作乔裴的会员余额,给他尽数折算,以后供他把沈记当免费食堂,半算是还上这笔人情。
她主动邀请,乔裴自然无有不应。
冬至这日,他应邀来到店里。
沈荔见他到了,叫他先找个地方随便坐,扭头继续听宁宁和莲桂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