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又长叹:“要是能多些人帮忙,是不是就能接我们书院的活了?”
  沈荔瞥他一眼:“是我不想吗?”
  她可比谁都想省事。早一日有人帮忙,她就能早一日腾出手去研究新东西。
  有了新东西,就有了新入账,就有了更早回家的可能......
  两人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沈荔这才扭头揽住沈蓉的胳膊,问她:“姐姐今天怎么也来了?”
  沈蓉一想到接下来要谈及的话题,多少有些羞涩,拉着沈荔要去后院。
  沈荔也遂了她的意,两姐妹在沈记后院的梧桐树边散起步来。
  说了一会儿那口脂方子的事,沈蓉说已经雇了人做起来,估摸着就快能见到样子。
  接着,又说起些别的话。
  “——所以姐姐和那诸公子相处还算愉快?”
  沈蓉咬唇点头:“是这样的。此前我未曾见过他,也未曾和他说过话,只知道他是个孝顺懂事之人。然则他谈吐举止文雅,风趣幽默,人也文质彬彬......”
  沈蓉越说越小声,扭头一看,沈荔正促狭地盯着她,立刻就恼了。
  一拍她手背:“做什么?不许这样盯着我了!”
  沈荔换上一副可怜表情:“姐姐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沈蓉脸更红了:“真,真的?我有吗?”
  听她一说,沈荔才知道原来那诸公子的确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又尤为护短,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酸儒。
  这两个人除了在她沈记见面,今年的踏青季也一起出门过。
  那是诸政欣选的赏景佳处,位置极好,在山上一处小院里头。
  他提前付了定金,到那一看,却被人占了。
  沈蓉本想着息事宁人,跟他换个地方赏景也是一样的。但诸政欣分毫不让,有礼有节一通炮轰,让对面说不出话来,羞惭而去。
  沈荔若有所思:“如此一来,此人倒还算可托付的。”
  至少比那些或怯懦或鲁莽之辈好太多。
  沈蓉刚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托付什么呀?你要把我托付给谁呀?”追着沈荔就是一通打。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临出门前,沈蓉多少有几分忐忑地揪住自家妹妹的衣袖:“荔荔,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
  她纠结半晌,欲说还休几次,见沈荔始终没有半分不耐烦,这才鼓足勇气道:“我虽和诸公子相处愉快,然长时间未见到原先的......心仪之人,多少还是有几分记挂。”
  她面露茫然:“可是按说,守礼的女子,心中应当永远只有一人才对。”
  “......荔荔你说,我、我是不是有些水性杨花?”
  沈荔面露诧异:“姐姐,你怎么会这样想?人有选择,不免要对比挑选一番,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就像刚才沈穹那小子在吃鸡和吃鱼之间考虑半天,都是一个道。心里犹豫、纠结一二,那都是正常的事。”
  “而且你与那书生本就没有山盟海誓,甚至连他家中几口人也不曾知,没得说你还得为他不看别的男子一眼吧?”
  沈蓉脸色缓和些许,仍有些不自信:“是这样吗?”
  沈荔立刻趁热打铁:“当然了!再者,就算你和诸公子言谈甚欢,若是后来又遇上更心仪的男子,只要双方还未成婚、彼此有意,都可自由选择。”
  她笑眯眯地凑近:“反正有我,这些话你不好同别人说,同我说总是可以的。”
  “什么呀。”沈蓉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说到底,本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但她明白了沈荔的意思,沉默片刻,伸手柔柔地环抱妹妹片刻:“谢谢你,荔荔。”
  她来这儿便只是为这件事。虽说积压多日,但直到今天和沈荔和盘托出,认为自己对妹妹再无隐瞒,似乎也对得起她的信任,这才好受许多。
  沈穹倒对沈蓉的想法全然不知,只是充当一个合格的马车夫角色,又和姐姐一道回了家。
  送走沈家姐弟后不久,沈记的晚市开张了。
  这都是驾轻就熟的事,招呼客人收下点单,再往后厨转一圈,就只等着上菜。
  但这日外头风极大,赵二看着看着,眼皮跳起来,总觉得不好。
  他转过身,正想说什么,忽然门口一声巨响。
  竟是有人生生把沈记闩上的木门给撞开了!
  那人生得孔武有力,头发衣物却凌乱不堪,粗黑面孔上眼皮红肿,似乎哭了多次。
  一进门,往地上一倒,便扯着嗓子大喊:“沈记毒害我弟弟!杀人偿命!”
  “沈记毒害我弟弟!杀人偿命!”
  第41章 报官
  这人多少算是有备而来, 没有任何前情提要,也不跟伙计们纠缠。
  一声大喊,让整个大堂里的客人全都听见了。
  赵大面色一僵, 然而没等他上前, 周全周安两兄弟却先过去了。
  两个小孩很是默契,一人一边, 扶住这眼眶通红的大汉:“您有话慢慢说, 来, 往这儿坐——要不先给您倒碗水?......”
  那大汉情绪激动,两臂一挥:“谁敢喝你们的水!谁知道你们的水里有没有毒?”
  他生得威武高大,腿比周家兄弟腰都要粗, 两臂一甩, 就把两个小孩一边甩飞一个。
  虽然之前流浪日久, 但在沈记好吃好喝养着, 也算细皮嫩肉, 一摔就是青肿。
  两人灰头土脸的站起来,头发也散乱了,看上去倒更可怜。
  如此一来, 原本先入为主, 觉得沈记有问题的客人们反倒冷静些许:“再怎么说也别打孩子呀.......”
  “就是,小孩有什么错的?”
  这一打岔,不少客人也回过味来了。
  刚刚他们被下毒两个字哄住, 惴惴不安之余, 没去想其中关窍。
  且不说沈记一向是出了名的好名声好口碑, 以往送个火锅外食, 都封得严严实实,不让途中有半点意外, 怎可能无缘无故下毒害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汉子的家人真吃出了什么毛病,也不是这几个小孩的错嘛。
  那孔武汉子并不知道自己一推人,印象已经差了一截,反倒更大声叫吼起来:“沈记的掌柜!那臭婆娘在哪儿?我知道是你害的!你这妖妇,不安于室......”
  他没说京城官话,而是自有一股口音,在座不少客人无法完全听懂。
  尽管如此,却能从他的语气和神态里辨别出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娘们儿’、‘妖妇’之类的词语倒是咬字清晰,让人不禁皱眉。
  有人正想打断之时,忽然一簇急而短的风声,紧接着就是‘砰’!‘砰’!两声闷响。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不知从哪里飞来两根筷子,一左一右,顺着这男人太阳穴两侧深深扎进了背后的墙壁里。
  一时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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