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两人已经有了安排,一个查沈荔和沈记的账簿,寻找私底下异常的钱财往来;一个则顺着沈记客人的名单往下查,排查沈记作为中间者,被买通杀人的可能。
  “这话是说出去了,但掌柜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呢?”马三娘问。
  “是不是您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咱们了?”赵二总是对她有着谜一样的信任。
  事实上不只是赵大赵二他们,楼知怯和薛旸也很好奇,这沈掌柜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们应邀来坐镇,一半欣赏她为人,一半为自家孩子。
  但要说再出手查案,就有点太过了。
  像京兆尹萧束担忧的那样,这事涉及公主及笄宴,下黑手的人又身份不明。
  只是替她要求个期限还不算出格,但强逼京兆尹下定论结案,两个位高权重又小心谨慎的人,可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这事,必须得沈荔自己来办。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和赵大赵二的想法也很相似。
  陷害。
  这局做得并不完善,齐武业的反应更是漏洞百出。
  沈记一向在干净卫生上是最叫人放心的,怎么会突然让人吃了中毒的东西?更何况是下毒。
  再者,其他酒楼天然地和沈记有竞争关系,联想到陷害也是应有之义。
  然而自由心证是没有用的,查案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但要查起来就更麻烦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一来街头巷尾没有监控,就算是这人吃了沈记的饭菜,回家又自己吞了毒药自杀,谁知道呢?
  二来,也没有身份证联网的公安系统。现在甚至连那中毒之人究竟姓甚名谁、靠什么维生都不知道,更别说人际关系网。
  别看那大汉信誓旦旦说是自己弟弟,哪有弟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哥哥啊?
  京兆尹已经去排查死者身份了,那报案的汉子却没有被控制起来......
  “这样,三娘你性子最沉稳,也细致周全,就和赵大一起带着孩子们留守。若是有人想趁机图谋不轨,就跟这二位大人一起将人拿下。”
  两人俱是点头:“掌柜的放心!”
  “赵二和芳姨,你们在京中相识的人不少,要细细打听最近京中有没有意外去世者,又或者突然消失的人家。”
  赵二此人能言善辩,又机灵圆滑,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上到来沈记吃饭的高官显贵,下到买菜时在路旁乞讨的小孩,他都能说上两句。
  芳姨心细,加上是中年妇人,很多赵二搭讪不上的人,她却没有太大顾虑。
  至于李欧和钱罗两位京兆尹的衙役.......
  “两位大人留在沈记查案,我自然万分支持;只是也烦请大人,替我向后来的客人们解释此事。”她说,“务必将萧大人允我查案的来龙去脉、时间期限,说得清清楚楚。”
  说着,沈荔微微一笑:“毕竟是官府衙役,二位的话,想来大家会听的。”
  李欧钱罗二人肃容点头:“此乃我等分内之事,沈掌柜放心。”
  *
  京兆尹为求稳重,排查得相当仔细。
  反而是芳姨和赵二一开始就盯着其他几家酒楼,无论大小消息,尽数汇报。巧之又巧,反而让沈记这头先检出一个人来。
  根据二人查到的消息,这人是被满庭芳辞退的,不知是跑堂还是墩子。住在京城西郊,家里就他一个想法子挣钱,却偏偏染了风寒。
  一病不起,如今邻居长久见不着人,都认为是没救了。
  风寒在这时候是能致死的病,一直吊着,又把家里的钱都花去买药,已然一贫如洗。
  沈荔皱了皱眉:“这人病了很长时间?”
  “应当是如此。”赵二说,“我听人说,他这一年都是病歪歪的。”
  “且他家女眷以往上工的织布作坊把人辞退了。”芳姨补充,“这下家里真是一穷二白,几个小孩偶尔会去的私塾也没再见去过。”
  “他家没有老人么?”
  “有,但从他病了,就没大见人出来过。想来是因为家里男人病了,媳妇去作坊做工,孩子们就留给老人带了。”
  赵二想了想,半是回想半是说:“确实,我往那织布作坊打听过了,他娘子是从去年才开始往那头去的。”
  芳姨感叹:“去年京城雪灾,冻死饿死不少人,老人小孩最多。既能剩下老人小孩,看来原先还是有些家资的。”
  赵二也说:“是啊,我这消息就是从路边的乞丐窝听来的,他们最知道哪家小孩多、老人多。”
  他看沈荔面色不好,补充:“这种人家是他们最爱去的,因为手里有钱,才养得活这么多人。”
  京城毕竟是古代的京城,再如何繁华,乞丐和流民是少不了的。
  平时经营看不到,是因为乙女游戏的系统死死控制着日常的梦幻和美丽。
  但只要走出玩家所在的固定区域——也就是这条梧桐街——便能看见街头巷尾四处乱窜的乞丐、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大人小孩。
  如果说这仅仅是为了补足世界观,一切都是虚构,又未免太过真实......
  沈荔恍惚一瞬,回过神来,钱罗李欧两人也到了。
  听完沈荔解释,虽然也觉得太巧,但还是说:“既然满庭芳也涉及其中,我们应当先......”
  李欧正要说,应当先派人将满庭芳也封起来时,沈荔却皱着眉打断他。
  “李大人、钱大人,旁的事我不置喙,但请二位务必至少有一人,跟我的伙计赵二一道去城门口守着。”
  “只要有可疑的人或车准备出城,无论如何也要拦下来!”
  “城门?”钱罗两人毕竟是京兆尹衙役,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他们正打算出城?”
  沈荔点头:“女眷被辞退、孩子不上学,除了死者,家里所有人都开始销声匿迹,这很像是要逃走。”
  她的分析很有道,钱罗李欧两人商量一番,叫钱罗跟着赵二一起往城门口去了。
  半路上遇见萧束的人马,果然京兆尹那头也是这样想。两路人便在城门口汇聚,守了起来。
  京城城门管是出了名的严,即便是坐马车,也须得撩起帘子看看里面究竟有几个人,每个人又都是谁,能否合得上文书上的身份。
  如此管制之下,要从众人眼皮底下逃走,实在是天大一件难事。
  因此在赵二几人守了四五天却颗粒无收后,就意识到不对。
  他们也不是不能解沈掌柜的思路,那人虽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但妻儿家人,恐怕却能从他的死里获益。
  这多半是他答应做替死鬼的条件之一,否则就算得了钱,死人又怎么花?
  既然要保他家人,那这京城多半是不能久留的。
  只有出城,才能避开京兆尹、沈记、乃至日后也许可能有的皇宫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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