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却原来这高尚书府,唯有赵琴是棋艺高手,高尚书虽然略懂一二,但却是真正的只懂一二。
  每次一起下棋,总以赵琴愤而离席告终。
  “也有人夸我下得好的。”高鉴明在另一侧长桌边练字,闻言看向沈荔,胡须随着他的笑容一抖一抖,“我的好学生,那可是个不亚于我的臭棋篓子。”
  乔裴?
  沈荔大为诧异:“乔大人,原来棋艺不佳吗?”
  光看那张脸,就该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人才对啊?
  谁能想象乔裴顶着那样一张美玉无瑕的脸,端庄冷肃、高岭之花的神情,却下得一手烂棋啊?
  赵琴不屑:“那是他没遇上个好师傅。跟着臭棋篓子学,自然也只能学成个臭棋篓子了!”
  高鉴明摇头:“夫人这话就有失偏颇,君不见世间所谓天才,都是无师自通的,只能说明他啊,还没有聪慧到那个份上......”
  沈荔好奇:“乔家没有人教他吗?棋艺......我还以为是这些大家子弟一出生就要学的东西呢。”
  赵琴抿抿唇,原本不打算开口的,却见高尚书冲她一个劲儿使眼色,心里反而冲起一股劲儿来:“来,沈掌柜,同我坐一起来。”
  沈荔便挪过去,挨着她坐了。
  高鉴明看她打定主意要说,自己先溜之大吉,往书房里去了。赵琴远远一看,便知他是要给乔小子通风报信。
  报信就报信吧,这恶人也由她来做一次。
  “乔裴那孩子,来找我夫君拜师时,年岁已经不小。”她手中握着茶盏,半是回忆道,“大约十好几岁?又或者只是十岁出头,记不大清楚,他原本身量并不高的。”
  沈荔想了想,虽说少有跟乔裴并肩而行的记忆,不过要说个头......
  她自己的身体大概能有个一米六九,将近一米七,乔裴却比她要高一个头,怎么也有一米八几了吧?
  许是面上露出几分不信,赵琴失笑:“真的,你别不信。他往前数,日子过得苦,后来才补回来。”
  “苦?”沈荔揣测,“十岁之前,并不会下棋的苦?”
  琴棋书画,虽说听上去像是闺阁女子的才艺,但对时下的贵族男子、大家子弟来说,才是不得不学、不得不优的几项课业。
  寻常人家负担不起,也就罢了;但稍殷实些的,不说样样精通,至少要有两三样能拿得出手才是。
  “我夫君是考学考出来的,幼时家境贫寒,才未学过。”赵琴说。
  她这话着实说得委婉。沈荔反应片刻,才解赵琴话里的暗示。
  若说高尚书是因为幼时家境贫寒,未能早早开学,后来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练手,棋艺才如此,那么乔裴呢?
  说起来,楼满凤、李执,这二人可说是家庭幸福美满,周钊——按剧情来看,是个遗腹子,爹死在战场,娘亲抚养他长大,后来也因病去世。
  虽然各有不同,但至少都是可以追根溯源,看得见摸得着的。
  唯独乔裴。
  他是从何而来,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呢?
  赵琴端详她的神色,半晌,叹了口气:“旁的人问起来,我自然是一字不提,一句不说。但沈掌柜,若是你......”
  “我想,也许由我来说,正是他所盼望的......”
  第90章 让步
  “今日怎么约在满庭芳?”
  楼满凤拎着一壶酒上楼, 穿过层叠玲珑的走廊,这才到了李执和李挽所在的包厢。
  廊外不少红枫金叶,时不时有小厮来扫干净。
  平日李家兄妹与他在宫外用饭, 莫不是去沈记,连凌云阁都很少。
  毕竟沈记是沈荔发家之地,便是京城老饕客,也多以沈记滋味为正宗, 认为凌云阁的菜色,或多或少欠了几分。
  凌云阁老客, 便又是另一种立场,觉得还得是凌云阁的风味,与沈记的结合,才是万里挑一的巧妙,故而又很少上沈记的门。
  两者谁也说服不了谁,偶然在路上碰到, 还要互相嘲讽两句呢。
  不过楼满凤与李执顽固地选择沈记, 自然又是另一种意图。
  李挽在窗前写字, 没回头, 鸢尾紫长裙恰好坠在脚边。
  李执则一身群青色道袍,不比宝蓝那样艳丽华贵,却十分显白,将他养尊处优的皇室气韵托得更高。
  他瞥了眼楼满凤手里酒壶:“沈记的东西?”
  “是啊,前几日沈记便开始卖酒了, 我想是京里的酒行终于有了着落。”
  “酒行?”李执双眼微阖, 思索片刻, “是找了旁人帮忙?”
  “那倒没有,她把江南那一套搬过来了。”楼满凤指了指地板, “恐怕这家就是京城的朱夫人呢。”
  李执便懂了。应该是沈荔和满庭芳合作,用了满庭芳的酒行渠道,卖她自己酒坊的酒。
  他摇摇头,失笑:“早该料到她的脾气。”
  楼满凤在他对面坐下,熟练地倒满两杯,推给他一杯:“沈姐姐万事不求人,你是第一天知道?”
  酒行的审查是必要的,对吞吐量的判定也相当重要。
  如果沈荔一心要建立自己的酒行,把制造、销售的流程全部捏在手里,那就难免要短时间内打通官府关节,在审查这一道工序上润滑一二。
  若说对官府的影响,她既可找李执,又可找乔裴,周钊和楼满凤虽说远了些,但也能说得上话。
  但沈荔却偏偏一个都没有选。
  李执慢慢品味着杯中酒,一瞬的酸苦令他皱眉,转眼便是绵长的回甘:“你也长进不少。”
  他看向楼满凤:“是跟魏夫人学的?”
  “我娘听说我想学一学经商之道,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楼满凤撇嘴,“不过说来奇怪,越是努力,越是发觉自己还欠缺许多。”
  “往日你可不会这样想。”
  “往日总是觉得,即便文不成武不就,万事不通,我自远是非、寻潇洒,俯仰自得......”
  楼满凤说到这里,垂下眼帘:“那样也未尝不好,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当我更加认清自己,再回头看沈姐姐,便觉得......觉得我实在落后太多,太多。”
  他虽然又笑起来,但眉眼之间,难免生出几分涩意:“你说奇怪不奇怪?”
  原以为李执会宽慰他,再不济便踹他两脚,令他振作,却不料这人竟也消沉下来:“......是啊。有时,觉得她很近,有时,又觉得实在太远。”
  楼满凤一听他消沉,自己却欢欣起来:“怎么?你这是遇上了什么事?说来我听听嘛!”
  李执:.....
  他对自己惨交损友默哀片刻,最终还是开口:“父皇......有意为我赐婚。”
  “这还不好?”楼满凤下意识道,但立刻反应过来,“呃......好像确实不太好。”
  先不说所谓长辈的认同,在他几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优势——谁家还没个偏爱沈掌柜的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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