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莫不是亲戚家的......
  紧接着,便见一张霞姿月韵、流风回雪的面容。
  乔裴英英玉立, 站在赵琴身边。
  他微微欠身,问好道:“北安侯夫人、世子。”
  魏桃也冲他点头:“倒不知乔相在此。”
  原来是他陪着赵琴来的。所谓一日师终身父,看来乔相与高尚书府,关系确实亲近。
  “能遇上也是缘分,倒不如我们合坐在一处?”魏桃笑道,“这样, 也可多吃几道菜了。”
  赵琴也朗笑起来:“好哇!先说好, 我是要喝酒的。”
  “自然, 来沈记却不喝沈记酒, 岂不白来?”
  两人原本就相识,赵琴知道沈记更早,还没少送些沈记的点心果子去北安侯府。
  于是两边坐进同一间包厢后,也很有话可说,不至于相对无言。
  “尚书大人倒是没见着一起来?”魏桃问。
  “他忙着呢, 一份折子能看三天。”赵琴答, “侯爷也不在?”
  “大冬天的, 去京郊跑马了。”魏桃笑,“他呀, 坐不住的。”
  说着说着,便不免聊起了沈荔的事。
  “沈掌柜之能,我平生罕见。”魏桃笑道,“她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竟然白手博下这样的家业,心性也是一等一的。”
  赵琴便说起那日请她上门的事:“......棋下得可好呢!有章法,又有胆气,不是一般人。”
  她喝一口乔裴倒的茶,又道:“后来我们一同听琴,她也讲得出许多来,对音律不是没有研究的。以往总说她乡野出身,我看,在琴棋书画上,恐怕也不逊咱们这些闺秀啊。”
  魏桃嗔她:“谁是闺秀?”
  “我是呀。”赵琴挺胸抬头,很是自信,“谁也不能说我不是。”
  魏桃笑倒一阵,抚着胸口道:“好,好,你是。不过说实在的,琴棋书画对她,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算不得必要。”
  吃着菜,赵琴忽然放低了声音:“之前求娶的事,便当没发生过了?”
  魏桃一顿,点头:“沈掌柜没那个打算,我还能强娶人家不成?”
  “其实沈掌柜年纪已经很合适,她姐姐我记得是定了亲了?”
  “定了。”魏桃对这样的消息是了如指掌的,“梅州诸家。”
  提起这人,她神色一动,赵琴便问:“怎么了?”
  魏桃左右一看,见乔裴、楼满凤二人自觉地没朝这边坐,便将声音放得更轻:“说是诸家也有人牵连进去。”
  牵连进什么里,赵琴连问都不必问:“他们家大房?”
  “恐怕是。”
  诸家大房,正如乔裴此前对沈荔所言,家里出过贵妃,更是有国公之尊。没想到得陇望蜀,还不知足,连奕亲王那里都敢碰。
  魏桃看赵琴皱着眉,心知她多半是担心沈荔,便安慰道:“也不至于有什么,毕竟早就分了家了。那未婚夫我知道,是个好孩子呢。”
  赵琴便也不纠结,转而一拍桌子:“其实咱们身边,好孩子也不少的!该操心的时候便要操心,你看乔裴,也是正正好的年纪......”
  她说得十分含蓄,只是把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物拉进同一句话里。但魏桃是什么样的人物,立时便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看似在说沈蓉与诸政欣,其实说的是乔裴,至于与乔裴搭对的女主角,便除了沈荔不做二人想了。
  赵琴未必是一定要牵这根红线,只是来暗示魏桃,她有意做乔裴与沈荔的月老。
  而之所以告知她,正是因为魏桃此前上门求娶,表明北安侯府有此意向。赵琴若不想跟北安侯府撕破脸,便要提前知会一声,以免双方脸面不好看,关系受损。
  魏桃霎时间便想通其中道,但不知为何,又觉得怪异。
  ......大约是因为这一切心照不宣、皮里阳秋的你来我往,挂上那位沈掌柜的名头,就显得格格不入吧?
  若是她真对谁有意,又或看中了谁,恐怕是不会这样试探来试探去,大约会直言?
  又或者,即便是那样的沈掌柜,面对自己的心意时,也会举足不前,犹豫不定呢?
  便在这时,底下忽然一阵喧闹。
  几人探头看下去,见沈记门前的施粥棚子被人团团围住,也不知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娘——”楼满凤立时出声,便要下去帮忙。
  魏桃又看了两眼,确认不是人闹事,大约是出了什么小差错,于是点头道:“去吧......”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破开人群,一闪瞬就到了沈荔身边。
  赵琴瞠目:“乔裴?他什么时候下去的?”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若说时间,这也不过眨了几下眼,乔裴就算身手再好,那也是靠两条腿走路的人......
  怕不是刚一见出事,就已经动身往下赶了吧?
  楼下雪地里,沈荔同样很好奇:“你怎么在这儿?”
  “和师娘出来吃饭。”乔裴说,“怎么了?粥桶倒了?烫伤了吗?要不要叫大夫?”
  沈荔还从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速很快,桃花眼微微吊起,看上去又凶又急。
  被她一打量,乔裴那股气,却又立刻散了:“......做什么看着我?到底烫伤没有?”
  沈荔笑眯眯答:“没有,只是人太多,拥挤之下将粥桶碰倒,没有人被烫着。”
  乔裴知道她不是逞强之人,便放下心来。
  却不由得想,谁会在乎旁人呢?
  他只在乎她。
  陪着沈荔在外头施粥的,除了周家兄弟,还有马三娘。
  这时便指挥人手,重新端了粥桶来,一面又安抚排队的人群:“不用慌!又搬了一桶新的来,人人都有!千万别挤!”
  飘雪的天气,她忙得额头冒汗。
  好不容易人群又安静下来,马三娘才回过头,站回沈荔身边。
  “要是有人重复来领,也随他去吧。”沈荔说,“这么冷的天,肯排长队领第二次,应该也确实过得艰难。”
  马三娘不赞同地皱眉:“但是坏了规矩,人人都想多喝一次,到时在我们面前哭求起来,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呢?”
  沈荔语塞:“你说的也有道......好吧,还是按你说的来。”
  马三娘和芳姨,又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芳姨虽然也管着沈荔那些莫名其妙的爱好,但说话做事总有些大户人家的讲究,愿意给人留些情面。
  马三娘则完全不同,有什么便说什么,任你是谁,都不例外。
  她一面忙着施粥,一面小声对沈荔便道:“此前掌柜的不是说,叫我看一看满庭芳么?原也不是什么扎眼的事,只是听说,秦家三房叫人连锅带碗赶出门了。”
  秦如意那天登门,虽然按她的说法也能解释得通——预防沈记的酒一上市后抢占市场,不如先下手为强——但沈荔依然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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