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走后,燕凌望向窗外逐渐在视野中缩小的湖心小筑。
  花魁大会达官贵人众多,观者如云,真是帮了他大忙,今日借着秦楚玥闹这一出,不仅使太子的神秘面纱在众人面前揭开,还把惧内宠妻的名声宣扬了出去,营造出太子弱势的印象。
  这样一来,人们对太子的防备和探究欲会大大降低,谁会对一个懦弱妻奴感兴趣?
  相反,他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秦家身上,有秦家作掩护,便于他暗中行事。另一方面,也让秦家和父皇看到了他对秦楚玥的“心意”,更加信任他。
  从他回来,到被封为太子,再到之后这几天,宫内没有过任何传唤。他这太子,何止是一个虚名。
  他也不会蠢到因为被封了太子就认为父皇眼里有他了,一个被送出宫可有可无的孱弱长子怎么比得上承欢膝下的幼子。
  而受封太子的意外之喜没有冲昏他的理智,他粗略判断,多半来自于他那没心没肺的未过门太子妃。
  父皇有多宠爱嘉仪郡主,只会比传言重,不会比传言轻。
  她这般贪玩,有恃无恐,无非是从小被宠大的不知天高地厚,但确实无意中帮上了他不少忙。听到她从外面传来的清脆笑声,燕凌唇角不自觉勾起。
  舱外,秦楚玥在和那个今天带燕凌来的官员说话。
  “这么说,你家以前是卖海产的?”
  “我爷爷的爷爷就是靠出海打渔为生,后来爷爷捞到宝贝,就上岸做起了生意。”那官员说起来颇为自豪。
  秦楚玥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一点没有做官的派头,观看花魁大会的那些达官贵人见她样丑就出言讥笑挖苦她,这个人却丝毫不介意,与她侃侃而谈,连自己官是捐来的这事也告诉她。
  “那你一定看过海了?我只看过人家画的观沧海图。”
  “真正的海比画上的宽多了,大多了,无边无际的。”
  “真想看看啊。”秦楚玥一脸神往,要是不做这死鬼太子妃,她现在就是个潇洒自由的女侠了,想去看海就看海。
  燕凌,一定是她命中最大的劫数。她一头栽进去,就被他咬得死死的,出不来了。
  “我小时候跟着我爷爷我爹走南闯北四处做生意,见的人可多了,你不要觉得自己长相如何,那种漂亮的人心眼坏的多了去了,人还是得心地好。”
  他说完感觉身后一阵凉气,不敢回头。
  秦楚玥看着他身后的燕凌,噗嗤一声笑:“漂亮心眼坏的人来了。”
  官员怕了,又觉得这楚楚胆子着实大,怎么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燕凌其实第一眼也看出这个官是刚做没多久,如那些官场老油条,是不会想到来巴结他这个太子的。只有这种外行不知情的,才会做这种傻事。
  在他们看来,二皇子燕晖,一直接受着储君的教育,比他这个半路道士更具备做太子的能力。
  而他这个不明不白来的太子也可能哪天就不明不白地被废了,所以他们都在观望,不着急站队。
  船靠岸了,燕凌表示派人送她回府。
  “不行不行,要是被家里人看到,知道我偷跑出来就完了。”秦楚玥连连摆手。
  她回来找那个官员,喊他,“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姓贵,叫贵原。”
  “桂圆?巧了,我有个丫鬟叫荔枝。糟糕!我把荔枝给忘了!”
  第13章 太子: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楚玥要赶在两个哥哥醒来前回去,便托燕凌去接荔枝,而这个活最后自然落到了贵原头上。
  当她蹑手蹑脚翻过院墙,看了看四下无人,放心跳了下来时,就听到一声教人魂飞魄散的“五妹。”
  秦煊从树后面走出来。
  “四哥哥,你...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老师家,晚些回吗?”秦楚玥努力瞪大眼眨了眨,这可真是被抓了个现行啊。
  “我不早些回来,怎么知道五妹又溜出去了?”
  她尴尬笑了两声,“今天天气不错,我出门散散心。”
  “散心需要这幅打扮?”秦煊伸出一根手指,从上到下指了一遍,“还需要将二哥三哥放倒,需要爬墙出去?”
  想想秦朗秦纵平常就是妹妹的左右护法,妹妹做什么“坏事”都有他们的份,指东他们不会向西。
  如今五妹竟瞒着他们,说明这件事连荒唐的二哥三哥都不会同意,会是什么,啧,秦煊简直不敢想。
  他每问一句便往前走一步,走到她面前时,刚好用这根手指点了点她额头,“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没有,”秦楚玥连连摆手,想也不想就拿燕凌做了挡箭牌,“其实我去见燕凌了,我今天都跟他在一块,四哥不信可以去问他。”
  要说整个秦家,秦楚玥编瞎话骗不过的人有谁,一个是老侯爷秦章,一个就是她四哥哥秦煊。但她要是说得半真半假,便令他们也不好判断。
  秦煊听她言之凿凿,并不像撒谎,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叹了口气道,“明日就要成婚了,今日还私会,你心里没个数,太子也没有吗?”他一向思虑得比较多,和秦家上下直爽豪迈的家风不同。
  秦楚玥想都拿他当了挡箭牌,也不好什么锅都叫他一个人背,做人还是要讲义气。便道,“他也不想,都是我逼他的。”
  秦煊听她这个时候还维护着燕凌,果然是真心喜欢得紧,心里最后一点担心妹妹是被逼的忧虑也放下了,只要是妹妹喜欢的,就好。
  “那婚后可不能再这样淘气了,太子他...太子...”秦煊想怎么说能让妹妹比较懂,“很多人盯着他,以后你们夫妻一体,你做错便是他做错,你明白吗?”
  “嗯...”秦楚玥似懂非懂,“夫妻一体?”想了想燕凌病弱的那个样,哪像她?她可没这么弱。又想了想,点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他受欺负就是我受欺负,那可不行!对吧四哥?”
  甚至因为太沉迷这个问题,当下忘了自己明天就要死。
  “呃...”秦煊被她的思路噎了一下,“也对吧...”算了,这小淘气以后交给她夫君了,不由心里对燕凌升起几分同情。
  秦煊答应秦楚玥帮她把偷溜出去这事瞒了下来,但晚上荔枝回来时,多长了个心眼的秦煊还是问了一下。
  哪知荔枝不仅受了秦楚玥熏陶,回来前还被已知情的燕凌又给洗了一遍脑,面对四少爷的询问,对答如流,这才彻底打消了秦煊的疑虑。
  因为无论是册封还是赐婚,都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不过是临时换了人选,物件都还齐全,所以他们的婚礼也如期在早算好的吉日举行。
  第二日,秦楚玥几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上了花轿,特别是拜别家人时,就跟真的是永别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惹得祖母搂着她“心肝肉儿”地喊,也哭个不停。
  三婶也在一旁抹眼泪,打圆场,“好了好了,三天后就回来的,以后还常能见,快别哭了。”
  秦楚玥听了更伤心,她哪还有三天,前世她就在今天死的,不明不白地死了,连是谁害的她都不知道,不知道防谁,更不知道该防什么。
  坐在花轿马车上,秦楚玥还愁眉苦脸的,荔枝不解,安慰道,“小姐,今天大喜,应该高兴才是,你舍不得侯爷他们,婚后还可以常回来看的,太子殿下他是个好人,不会不许的。”
  “他不许?他敢?”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什么许不许的,她都没机会了,“唉,心里苦。”
  荔枝实在不能理解秦楚玥的“苦”,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姐你快看外面,好多人呢。”
  “人有什么好看的?”秦楚玥闷闷地说。
  “不是人,是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人。”
  秦楚玥探头看了一眼,还真是,她从来不知道天都人这么多。
  道路两旁的屋檐上都挂了红灯笼,士兵整齐排列,维持着秩序,沿途都有人洒铜钱洒花瓣,所过之处被花瓣铺满,说一句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路旁百姓比肩接踵,人挤着人,乌泱泱的,个个伸头探脑生怕错过了游街的婚车。
  八驾的马车描金绘彩,车厢内外都装点着珠翠宝石,马儿身上挂着铃铛,马车平缓行进,绕着城走,走动时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伴随着震天的鼓乐和喜炮还有人们的笑闹声。
  她前世成婚的时候紧张地坐在车里,都没有看过外面这般鲜活喜庆的景象。
  “小姐,你看多热闹,全天都的人都来送你出嫁啦。”荔枝笑盈盈地说。
  秦楚玥心想,是啊,就让我最后再看一眼天都吧。她探出半边脸去,被荔枝急急忙忙拉回来,但那惊鸿一瞥还是有人捕捉到了。
  后来,天都就传遍了,嘉仪郡主,当今太子妃,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总之就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小姐,新娘子不能露面的!”荔枝觉得她得换一招,“小姐你饿不饿,车上有糕点和水,是少爷们给的,怕你绕城久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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