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刚死的人,还热乎着呢。
  没什么好怕的。
  只见她飞快的冲过去,生怕被人抢走了差事。
  连孙女都顾不上了。
  江福宝在原地汗颜。
  阿奶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肯干啊。
  “小少爷,当真给一两银子吗?”
  虽然男孩的穿着,一看就是公子哥,可他年纪太小了,张金兰怕他赖账,又问了一遍。
  “当真,只要您将我娘背回家,我便给您一两银子。”
  男孩的眼泪还在流淌,所以说话时,鼻音很重。
  “行,我来背,可是我这背篓咋整。”张金兰抠门惯了,她可舍不得把背篓丢在这,肯定会被人偷走。
  可孙女才三岁,跟背篓差不多高,也背不起来啊。
  “给我吧。”男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接过背篓。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妇人缓缓抬起,背在了身后。
  “福宝啊,跟上,别走丢了。小少爷,你带路吧。”张金兰对着孙女喊了一嗓子,又跟男孩说道。
  于是,一老一尸加两孩子,朝曲莲巷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栋挂着沈宅牌匾的大门前。
  “咚咚咚——”
  “开门啊——”
  男孩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动静。
  他有些着急。
  等了足足一刻钟,里头才传来声响。
  “你娘救活了吗?”
  江福宝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宅子里说话的似乎是女子。
  声音有些成熟,应该是妇人。
  “没有,姨娘,我娘她去了,快开门,我要给爹写家书,让他快些回来,还有,劳烦姨娘您帮我操持娘的丧礼。”
  男孩大声回道。
  他的神情让江福宝琢磨不透。
  似乎掺杂着恨意,又悲伤至极。
  “死人不可进家门,晦气!抬到棺材铺外,买个棺材埋到乱葬岗吧,别放在门口,我不会让门房开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不想看尸首变臭变烂,就赶紧抬走。”
  话音落下。
  门开了个小缝,从里头飞出三粒碎银子来。
  瞧着大小。
  应该是三两半。
  “姨娘!我娘可是正妻,她应该入祖坟!你竟然让我娘去乱葬岗?若是爹回来,你当如何交代!”
  男孩气的一脚踢开碎银,用力拍打着大门。
  可里头再没动静。
  “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呐?你姨娘也真是的,怎么不拨两个下人出来帮帮忙。”
  张金兰也看不过眼了,她小声嘟囔了两句。
  眼神却紧盯着地上的碎银,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里面,有一粒碎银是她的工钱!
  “劳烦您将我娘背到棺材铺吧,我多给您加一两。”
  男孩似乎知道,哭是没用的。
  他用袖子擦去眼泪。
  眼里满是仇恨。
  只见他弯下腰,一粒一粒的捡起碎银。
  “好嘞!”听到加钱,江福宝看到阿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背起尸体就走。
  这条街没有棺材铺,毕竟是死人用的东西。
  富人都忌讳。
  三人来到了万路街。
  这里仿佛是古代的贫民窟。
  跟方才的街道比起来,宛如从现代的市中心突然闪现到城中村。
  差距太大!
  万路街上,有客栈和买卖牛马、仆人的、还有租赁马车牛车的。
  以及租脚夫,招散工等等。
  第31章 死因中毒
  这里鱼龙混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然,穷人最多。
  “呼哧呼哧——”
  “小少爷,前面就是镇上最大的棺材铺了,我给你背到那吧。”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背上的尸体也越来越硬,妇人的双手,逐渐冰凉。
  她心里毛的慌。
  要不是图这二两银子。
  她哪敢背尸啊。
  似乎是想到种不了水稻的田地,和缺钱成亲的大孙子,张金兰一鼓作气。
  将尸体背到了棺材铺里。
  “哎哟,累死我了,小少爷,把背篓给我吧,天色不早了,我得跟我孙女赶紧回村呢。”
  张金兰其实不急,她就是怕这小屁孩赖账。
  又不好催着要银子。
  毕竟人家亲娘刚刚才死。
  只能旁敲侧击的要账了。
  “阿奶,年前郎中爷爷来村里,他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嘴巴和手指黑黑的,为什么这个婶子也是黑黑的?婶子中毒了吗?”
  江福宝的童音,在棺材铺里,突兀的响起。
  男孩当场愣住。
  他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着,似乎确定了江福宝的话。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仇恨与愤怒交融,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江福宝知道。
  眼前的男孩应该心里有数了,她没白提醒。
  她早在阿奶背起妇人的那一刻,就上手给那妇人诊了脉。
  毕竟鼻尖没气,不代表人就死了。
  也许是昏迷呢。
  可确定妇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后,江福宝却被妇人乌紫的手指所吸引。
  要知道,只有心肺有病的患者才会嘴唇和手指发紫。
  但妇人没有杵状指。
  便排除了因病导致的发紫。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
  中毒!
  可为何刚刚的大夫,却说妇人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而亡。
  简单的中毒症状,当真看不出来?
  能开起那么大的医馆,就不是简单的人。
  把不到脉,江福宝也确定不了妇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反正她是不相信那大夫的话。
  再联想到男孩对着宅子里喊的那几声姨娘。
  一个阴谋在江福宝的脑海中显现。
  妇人的死。
  只怕是人为!
  见男孩实在孝顺,她一路沉思,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毕竟她只是一个三岁孩子,所言无需担责。
  信不信都看男孩自己。
  “福宝,别乱说,你怕是听岔了,乡野郎中的医术都是半吊子,哪能跟镇上医馆里的大夫相比,小少爷啊,我们要走了。”
  张金兰听到江福宝的话,吓得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住,生怕孙女又说了旁的话让人误会。
  那个郎中她知道。
  是游医。
  年前从外地而来,在江家村借住了两天。
  可医术差得很,给村里人看得病症,没一个治的好的。
  怪不得到处跑。
  估计是医术太差,怕被人逮到一顿暴打。
  孙女刚刚说的话,应该就是在他那听来的。
  哪能当真。
  她怕孙女说多,招人乱想,立马岔开话题并催促男孩给钱。
  “这些都给你吧,不用找了。”
  男孩沉默了一会,他把之前在地上捡起的碎银,一股脑的放到张金兰手里。
  “哎哟,多谢小少爷啊,你节哀,老婆子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接过银子。
  张金兰兴奋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三两半啊!
  她一大家子劳作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却简简单单背个尸体就赚来了。
  早知如此,以后让她一天背十个,她都干啊。
  有了这些钱,大孙子的亲事,就有着落了。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将碎银子放到钱袋子里,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的手,快步离开了。
  压根不管男孩有没有钱买棺材。
  她才不说呢。
  万一说出来,男孩后悔咋办。
  走了十来步。
  男孩从棺材铺里跑出来。
  对着祖孙俩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叫沈鹤迟,今日多谢你——”
  江福宝转过头,与他对视,下一秒,她朝着对面纯真一笑,便转身离去。
  “阿奶,他在感谢你呢。”
  江福宝故意对着阿奶说了一句。
  “我知道,这孩子真是实诚啊,给那么多银子,还有礼貌,只是可惜哦,命不好,这么点大亲娘就死了,刚刚阿奶听到他喊宅里那个女人姨娘,啧啧,他以后的日子惨咯,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阿奶没听清,罢了,总归见不到第二次,管他叫什么呢。”
  张金兰没有丝毫怀疑。
  她真以为男孩感谢的是她。
  祖孙俩离开棺材铺后,朝着万路街走去,这里随处可见卖牲畜的。
  有牛有马,有羊有猪,还有鸡鸭鹅。
  江福宝的脚步,停留在一处卖鸡的摊子旁。
  “阿奶,这里有小鸡卖,我们买点小鸡回去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山上给小鸡捡虫子吃,等它长大,就能生蛋了,咱家就会有吃不完的鸡蛋啦。”
  江福宝突然心生一计,她抬起头对着阿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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