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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不忙。”
  “那我能否僭越,邀请您来您的宅子过中秋?”徐白问。
  “可以。”
  顿了下,又道,“我安排一个戏班,免得冷清。”
  挂了电话,徐白脑子懵了好一会儿。
  她把此话告诉母亲,母亲也懵。
  “真要来?”母亲很明显也紧张,“怎不提前说?”
  “他晚上才来,早上说了,怎么不算提前?”
  母亲:“……”
  萧珠听到此消息,有点高兴,又有点替徐姐姐难过。
  她时常站在她阿爸和徐姐姐中间,左右为难。想跟阿爸一起过节,又不想徐姐姐羊入虎口。
  大人的事,真的好复杂。
  萧珠希望自己再长大一点、智慧多一点,这样她就能保护徐姐姐了。
  故而她早餐吃了两大碗面。
  早餐后,便是准备中秋过节等一应事宜。
  临时要加戏班,晚宴设在了后花园的小宴会厅,而不是原先准备好的正院。
  家里佣人不多,徐白叫石锋重新布防,从前后院调几个副官来帮忙。
  人一多,事情就有点乱。
  徐白在房间里,帮徐皙复习一个考点,故而外头琐事,全靠冯苒帮徐母调度。
  冯苒安排得井井有条。
  萧珠跟着跑前跑后,看热闹。
  “我从来没过过这样热闹的中秋节。”她对冯苒说,“应该说,我们的热闹,和这样正常的热闹不一样。”
  冯苒:“你们不是大家族吗?”
  “我爷爷是不见我的。”萧珠说。
  冯苒一时无比心疼。
  萧珠是私生女,她生母是谁至今无人知晓。她连庶女都不如,老帅肯定不待见她。
  “……我阿爸逢年过节也不回去,就他带着我。”萧珠说,“总有漂亮女人陪他,再有温柔的姐姐带我。好多人呢。”
  冯苒:“……”
  谁也没资格可怜你们父女俩!
  这都啥跟啥!
  冯苒一言难尽,牵着萧珠的小手,依旧张罗戏班的事。
  戏班很快来了。
  如何安置、怎么用饭、何时开场、多少赏钱等,也是冯苒去办妥的。
  吃了午饭,冯苒重新给萧珠梳头,又给徐白挑衣裳、搭配首饰;还帮徐母简单用了点脂粉,叫她看上去气色更好点。
  徐白是桃红色素面旗袍。
  这件旗袍,徐白几乎没穿过。还是去年回国,冯苒非要给她做的。
  依照徐白的审美,这件衣裳平时穿太艳丽、重大场合穿又显得素净,故而不上不下的,不知拿它怎么办。
  冯苒非要徐白换上,又把早上那套珍珠头面拿出来,项链、手链、耳坠、珠花,全部给徐白用上。
  再照镜,珠光闪耀,衬得她肤色如雪;而衣裳无花纹、不繁琐,但颜色艳,压得住首饰,又不至于头重脚轻。
  上下相配,相得益彰。
  “徐姐姐,你这样更好看。”萧珠说。
  徐白就这样打扮了。
  徐母一瞧,也觉得好:“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阿苒替我配的。”徐白说。
  “阿苒好巧手。”徐母赞道。
  冯苒:“我又不像岁岁那么会念书,不就是成天在家搞这些吗?”
  众人都笑起来。
  下午四点,乐至景和他祖母就到了,两个女佣帮衬着拎了好些礼物进门。
  徐母在门口迎接他们。
  乐至景的祖母,只比徐白的母亲大九岁,几乎算同一辈人了。
  彼此诚意十足,都是带着热切的笑寒暄。
  乐至景站在身后,只用目光看冯苒,没有贸然答话。
  徐白陪着乐家祖孙坐了片刻。
  看得出来,乐家老太太作风强势,但性格豪迈。
  人不是单一的,是各方面的融合。乐家老太太这种人,肯定不可能和蔼可亲,但做事极其爽利,而且目标明确。
  未必难相处。
  几个人闲话起来,非常愉快。
  萧珠小大人似的,问了一个众人想问又不好问的问题。
  “老奶奶,你们家为什么想要阿苒姐做媳妇?我阿爸一会也要来吃饭,你们别欺负人。”萧珠说。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着瓷娃娃的脸,看上去纯净可爱,说话语气却莫名带着威压。
  大人会把明面上想要问的最重要问题,兜兜转转、不说清楚,只是为了留个以后见面的余地。
  一生那么长,谁与谁都不是一锤子买卖,总要装糊涂。
  乐家老太太看向萧珠。
  徐白介绍:“她是萧四爷的女儿。”
  她习惯了叫萧令烜为“萧四爷”,殊不知这半年来,南城的社交场合慢慢改口叫他萧大帅了。
  乐家老太太坐正几分,看向自己孙儿。
  乐至景一脸尴尬,非常痛苦扭了下身子,尽可能控制表情:“此事,是我的主意。冯小姐很好。”
  “这种话,小孩子都哄不住。”萧珠说。
  她就是小孩子。
  的确连她都觉得不妥。
  乐至景非常不想说的模样,乐家老太太沉默着笑,不接腔。
  冯苒最不愿意见旁人尴尬。因为别人尴尬,她也会跟着替他难受。
  “阿宝,下次再说吧,过节呢。”冯苒低声说。
  乐至景深吸一口气:“我、我能解释。”
  第124章 动情的初衷
  乐至景忸怩了片刻,目光看向冯苒,很认真问:“你念教会女子小学的第二年,是否记得一个叫‘孙青’的同学?”
  冯苒想了下。
  到底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才十岁。
  “我不太记得了。”她如实说,“时间太久了。”
  “总穿一双黑色皮鞋的。”乐至景问。
  冯苒突然响了起来:“哦她,我记得!我只是忘记了她名字。”
  孙青是二年级转过来的,只念了半年又走了。
  那时候大家剪短头发,孙青的齐耳短发比别人更短几分;长得粉雕玉琢,非常漂亮,但从来不在学校吃东西。
  小孩子总忍不住讨论她,甚至去欺负她。
  冯苒听密斯们说:“她再这样不吃不喝,得给她退学了。她到底什么毛病啊?”
  “她说不饿。”
  “午餐是要吃的,学校规定。”
  冯苒听说了,往后吃午饭就和孙青坐在一起。
  她偷偷帮孙青吃。
  学校的午饭真难吃,没人喜欢,冯苒有点吃到撑。
  后来就慢慢熟悉了。
  孙青总跟在冯苒身后。
  她在学校里不吃喝、不上厕所,非常怪。
  但念书成绩好。
  冯苒还借过她的作业抄。
  “……我们不是同班吗?”徐白突然插话,打断了冯苒记忆。
  冯苒:“你比我记性还差,你从一年级跳到三年级去了呀。你跟西西一样,念书下狠劲。”
  徐白:“……”
  “我记得那个很怪的同学。后来她转校后,再无联系了。”冯苒说,“她是你妹妹?”
  “不,她就是我。”乐至景说。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萧珠眼睛都亮了好几分:“你扮做女孩子上学?”
  “他小时候长得漂亮,看不出男女。”老太太接话。
  “是,逼不得已。”乐至景说,“那时候广州失利,我阿爸成了大总统府的通缉犯。
  我与祖母到处逃难,又得伪装做个正常人,所以祖母才叫我去念书,免得近邻街坊起疑心。”
  徐白等人没打听过乐至景父亲的过往,并不知晓他是元老。
  怪不得如今可以管财政了。
  “……那你干嘛那么怪?”
  “我不敢在学校上厕所。”乐至景说,“所以才不敢吃喝。我原本打算糊弄的,谁知道你都吃了。我好几次看你快要吃吐了。”
  他想吃一次,然后就假装呕吐、发烧,叫密斯们不敢逼迫他,睁只眼闭只眼。
  冯苒:“……”
  “不到半年,我阿爸起复,我就去正常的学堂念书了。”乐至景说,“我是认识你的,又怕你认出我,前些年见到你不敢打招呼。”
  年轻男孩子的尊严特别重要。
  十几岁的时候,是万万不敢被揭穿的。
  冯苒:“……”
  乐家老太太这才回答了萧珠:“我们并无恶意。冯小姐大户出身,做乐家的媳妇,门当户对。况且冯小姐心善、人品好,这些远比门第重要。”
  徐白等人听了这些话,一时都放了心。
  萧珠觉得挺有意思。
  学校似乎也挺好玩的。
  他们这边聊着聊着,忘记了时间,萧令烜已经到了门口。
  徐白和萧珠急忙去接。
  天色不早,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染得半边天灿红;门口灯笼亮起,红光不太显,笼罩一身华贵的男人。
  他衣着讲究,衬衫长裤整齐熨帖,又高大挺拔,硬朗与矜贵融合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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