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提到的宋延抿了抿嘴角，严肃着脸，试图让自己看着更加强大靠谱一些：“陛下万安，保护殿下是草民的本分。”
江妄嘴角一抽，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宋延：“……”
江念安：“……”
四目相对，两人眼底满是忐忑。
怎么办？
父皇好像不喜欢宋延啊……
江妄目光一转，不再看糟心的儿胥，转而落在台下跪着的人身上，无声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报——”
门外传来士兵通报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妄懒懒抬眸，挥了挥手。
门口的红甲卫垂首进殿，单膝跪在太子身边，扬声禀告：“回禀陛下，周统领已秘密押送闻将军回京，敢问陛下是否立即召见？”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色一变。
江妄还没什么反应，站在他身边的闻婵眸光微动，默默垂下了眼帘。
“哈哈哈哈哈——”
太子笑了，笑得肆意又猖狂。
那双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台上的太子妃，两人一上一下，一站一跪，地位颠倒。
他扯了扯嘴角，嘲弄般说道：“阿婵，你还真是冷血无情啊……”
闻婵抬了抬眼眸，清冷的目光看向太子，看向她的枕边人，没有说话。
像是默认了对方的指控一般。
江念安和宋延默默后退一步，宛如一只吃瓜的猹，目光不动声色地看看太子妃，又看看下面的太子。
嗯……
怎么说呢？
感觉这里面有瓜啊……
江妄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把人带上来吧。”
“遵命！”
红甲卫扬声颔首，无声退出大殿。
国师看了眼殿内，淡漠的眸子里满是漠然，像是早已知晓一切一般，所以对眼前之事毫不在意。
很快，周统领带着人进来了。
许久未见，周统领身上的气势更加凛冽了，像是冬日的寒风，只是打个照面，便能冻得人瑟瑟发抖。
江念安从周至朝身上滑过，落在他身后的老人身上。
镇北大将军，闻不归。
江都民众心中的英雄，不败将军闻不归。
对方一身灰色布衣，往日不离身的盔甲不见了踪影，却依旧难掩往日的飒爽英姿。
但他背脊挺直，静静伫立在大殿之中，一点也没有败军之将的哀愁。
那双锐利的鹰眸从地上的太子身上划过，目光平静，最后落在了台上的闻婵身上，眸光微动。
周至朝单膝跪地，抱拳禀告：“回禀陛下，红甲卫统领周至朝幸不辱命，已押送叛臣回京。”
江妄微微颔首：“辛苦了。”
周至朝在对方的示意下起身，退到一旁。
江妄的目光看向站而不跪的闻不归，目光复杂。
闻将军劳苦功高，三年前回宫述职，因一身伤病，他特许对方不必行跪拜之礼。
而如今……
“闻将军……”
江妄看向闻不归，眼中满是可惜。
明明可以衣锦还乡，却落个如今秘密押解回京。
真是天意弄人啊……
闻不归的目光从闻婵身上移开，落在皇帝身上，叹了口气，抱拳回道：“陛下，一切都是末将的错，末将愿意以死谢罪。”
闻婵垂下的睫毛颤了颤，自然垂落的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宋延看了江念安一眼，像是在说：看吧，就说太子的底牌的闻将军了。
江念安挑眉，白了他一眼：傻子！没看出来里头还有隐情吗？
宋延扬眉：即便又隐情又如何，闻将军助立太子已是事实。
江念安嘴角一抽，不想搭理他了。
江妄嘴角一抽，这人怎么回事儿？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以死谢罪了？
“倒也不必……”如此积极。
“陛下。”不等江妄说完，闻不归便沉声说道：“一切都是末将和太子的筹谋，跟婵儿无关，就连当年……也是末将逼她嫁给太子的。”
闻婵这时抬眼看向闻不归，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还望在末将死后，陛下能饶婵儿一命。”
闻不归说得铿锵有力，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片坚毅。
闻婵这才发现，曾经宛如大山般可靠的父亲，已经老了。
墨色的头发变得花白，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多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
太子嘲弄般看向高高在上的闻婵，又满是恶意地看向闻不归：“闻将军啊，你一心着想的人，似乎并不领情啊。”
“计划被皇帝发现，也多亏了您的好女儿呢。”
江屹似乎疯了。
他抛去了太子的威仪，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地上，指着闻不归笑骂道：“你为了闻婵做尽筹谋，可是人家呢，可是恨了你很久呢。”
面对太子的说辞，闻不归并不理会，只是一味地垂眸不语。
看着眼前一团乱麻的指控，江妄头疼地看了一圈，最后摆摆手：“周统领。”
“臣在。”
周至朝上前领命。
“把太子和闻将军先带下去。”
“遵命！”
周至朝领命，带人将疯狂的太子和沉默的闻将军带了下去。
这下子，殿内安静了不少。
闻婵沉默了一会儿，无声跪在了江妄身边。
江妄单手扶额，瞥了眼闻婵，又觉得头疼了：“说罢。”
闻婵抿了抿嘴角，低声请求道：“还望陛下饶闻将军一命。”
江妄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兴味儿：“你们这对父女真有意思，他求我饶了你，你求我饶了他？”
说着，江妄微微一顿，目光淡了下来：“怎么？你不恨他了？”
“恨。”
闻婵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她目光空空地盯着脚下的石砖：“我永远忘不了，母亲临死前的眼神，还有他逼我嫁给太子时的模样。”
可是……
她也忘不掉小时候父亲将她抱上肩头逛灯会……
江妄眸光微动，只觉得这对妇女关系真够复杂的，不像他……
父慈女孝……
嗯，女婿就……
碍眼。
江妄收回糟心的目光，抬眼看向闻婵，冷声道：“造反非同小可。”
闻婵心头一凉，本就微薄的唇瓣，此刻更是没了血色。
“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去吧。”
江妄摆摆手，示意闻婵先行离开。
闻婵闭了闭眼睛，起身告退。
等闻婵离开殿内，江念安悄悄上前扯了扯江妄的衣袖，低声打听道：“父皇难得真准备处死闻将军？”
江妄瞥了她一眼，语气倒是没那么冷漠了：“少打听。”
虽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江念安知道，父皇并不准备处死闻将军。
她摸了摸鼻子，还没开口，就听见父皇阴恻恻地说道：“现在来聊聊你的事儿吧。”
“你就是宋延？”
声音冷冽，宛如冬季寒冰，冻得宋延身体僵硬，只会抿嘴点头。
就连肩上的思思都默默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小脑袋隐藏在宋延身后。
江念安不吭气了，默默退到宋延身边，和他一起迎接父皇冰冷的目光。
唉……
难搞哦……
江都宫变结束，太子江屹和闻将军被秘密关押起来。
民众一觉醒来，城内又恢复到了往日热闹繁华的场面。
不日后，皇帝下旨，封十三皇子为太子，举国同庆。
另外，镇北将军闻不归主动交出兵权，告老还乡。
太子妃与太子和离，随父亲归隐田园。
“周统领暂任镇北军统领，您准备让他什么时候回来？”
周不听抬眼看向对面的皇帝，轻声问道。
江妄漫不经心地将棋下在角落里：“等选出合适的人后，再让他回来。”
说着，他抬眼看向国师：“还是说，国师有合适的人选？”
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周不听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江妄挑眉，来了兴趣：“是谁？”
周不听启唇，淡淡说道：“楚凌风。”
“哦？”
江妄挑眉，印象里，镇北军里，似乎并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周不听淡然下棋，轻声说道：“他目前还只是个小统领，但是未来，他会是镇北军领袖。”
这话说得笃定又淡然，像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一般。
虽然江妄早就见识过周不听的能力，但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国师是神仙下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