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眸似点星,眉若刷漆。
  萧敛之一时间忘记如今身处何方,竟不小心看呆了。
  白泠溪脸上渐热,他的眼中居然多了沉迷欣赏的颜色。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白泠溪一个屁股坐在了他身旁。
  少女抱膝分散着注意力,“我们还是一起看会月亮吧。”
  半晌过后,萧敛之清冷细微的声音才随着风声传入耳里。
  “好。”
  这样的几言几语,让白泠溪觉得他们亲近了许多。
  可为什么呢?她心中反问。
  大概是因为自己见到了他与外表常态不同的一面吧。
  她弯了弯嘴角,眉眼飞扬。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啊。
  桂花落在二人的肩上头上,萧敛之余光一直注意着白泠溪。察觉到她在笑就扭过头去,恰好把她的笑颜尽收入眼底。
  胸腔中的心跳好似在加快,萧敛之手放在上面试图平息。可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了,呼吸反而还弄乱了。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笑什么?”
  白泠溪一愣,原本上扬的嘴角立马变得平直,面上还有了尴尬的神色。
  不过她大概也是醉了,听到他不比往日中气十足的嗓音,她的心也跟着乱了乱,转念记起了和师父相处时的情景,学着以前嘴瓢胡言乱语着:“因为看到师兄此等模样,让我有了窥到了仙神跌落神坛,高岭之花摔下的感觉。一时间觉得分外可爱呢。”
  萧敛之心头忽动,飘忽着,他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了她的话。
  这样的话,连带着神思都变得吓得清醒了些许。
  他灼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看着她瓷白的侧脸,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面上一划。
  “倒学会打师兄的趣儿了。”
  心跳声似要冲破耳膜,萧敛之声线低哑,眸光黯然,“难不成,在你眼中,我是那神坛上的高岭之花不成?”
  白泠溪不答了,看着高悬的弯月久久。
  看着她眼中倒映着的那一点光芒,萧敛之坐近了些,靠着她。
  星光璀璨,在这方无人的角落里,二人就像是偷情私奔的双侣。
  后夜深浓,白泠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抬头仰望着月亮。
  “师妹,我好冷,你背我回去吧。”
  萧敛之搓了搓肩头,高大硕长的身子依偎着身边的少女。
  白泠溪居然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站起身来又微微弯了弯腰,朝他说道:“那你上来吧。”
  看着她手臂展开,做成迎接他的姿势。萧敛之就说不清的愉悦。
  他走到她背后,俯瞰着她窈窕的腰身。他没忘记在极乐世界那一夜,也是如此细瘦的腰身在月光中仿佛盈盈可握。
  他轻轻趴在她的背上,双手环着她的脖子。半张脸都埋在她的颈侧,鼻尖还嗅着她的发香。
  身下蓦地一抬,他的身子就这么悬空了。但因为趴在她的背上,所以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萧敛之心中空缺的一部分,好似在此刻被全部填满了。他想要什么,他想留住什么,在此刻也都明了了。
  她一步一步走着,双臂从他的膝下穿过。
  萧敛之阖住双眸,他想睡去,但他又舍不得睡去。
  耳边传来白泠溪柔和动听的声音,又让他“惊醒”。
  “师兄,以前你在我心里,确实是高岭之花。但现在不同了,你在我心中变成了月下之花。嗯……就像昙花。”
  他轻笑着,身子因为细细颤抖看起来格外高兴。语调都不自觉带了丝蛊惑和期待的意味。
  “是么?那你猜你在我心中,是哪种花?”
  “是什么?”
  “高不可摘,枝头高悬的白玉兰。”
  第16章 逃不掉的结局
  邓府书房内,一双人影立于屏风后相对。
  二人的身影投映在细绣的青蓝山水图上,只见头戴道冠之人伸出手指指着对面的长须男人,摇摇头语重心长道:“邓升,我劝你赶紧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就是个骗子!”
  长须男人冷哼两声,“风仙君,你虽是张大人所推荐过来的。但那藏庭雪你可知他是谁?我好心劝诫你,他可不是你我能够得罪得起的!那二位小仙君既是他的同伴,我也应给他个面子好生招待着。哪能有把人家赶出去的道理!”
  风池闻此瞪大了眼睛,眉毛拧起,周身的气场倾压近与自己面面相觑,挺直着腰杆,依旧不肯妥协的邓升。
  他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觉得你府上的事儿我一人不能搞定?别忘了这些天我给你布了多少财局!”
  邓升不想再与他周旋,看在他为自己布财局的份上留了一丝余地,“风仙君,一码归一码。你好好想清楚吧,是走是留都随你。”
  邓升走后,风池站在原地眸含萧瑟,望着窗外飘零的落叶,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自求多福,不要坏我的好事儿。”
  ──两月后
  清苦的药庐里萧敛之和白泠溪身上都浸透了草木的味道,丹炉和土灶前两道身影各自忙碌着,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无声中又默契十足,这边萧敛之坐于丹炉前刚烧制好一颗圆润漆黑的丹药,白泠溪也就熄了灶火,舀出来一碗泛着苦味的汤药。
  她边盛出汤药边向萧敛之问道:“听藏庭雪说,这几日接生的产娘已经住在府中了?”
  因为要熬制汤药,白泠溪把头发卷成了道士般的丸子头,洁白细腻的后颈全部露了出来。萧敛之一抬眼就能看见。
  眼前的白略有些刺眼,他还注意到她的颈上垂了几根发丝。不自觉敛下眼眸,萧敛之应了声:“确实如此。听府中人说邓夫人好似这两日就要生了。”
  这段日子里他们一直在药房制丹熬药,尽量保证能把莫任仙身上的灵根顺利取出。因此两耳不闻窗外事,相当于闭关了两个月。
  所幸时间计算得刚刚好,和胎儿出生的日子相差不大。
  白泠溪捶了捶自己的后肩,扭动着脖子喂叹出一口气,而后缓缓道:“那风道人口中说会护胎儿安全,可我觉得还是有点危险。他冒用神霄派的身份也不知意欲何为,我们还是去守着比较好。”
  萧敛之把丹药收入囊中,对她的话颔首回道:“既如此,守之前先去把莫任仙的灵根取了吧。凡人修仙,只会成为一种拖累。若她真的也是觉醒的堕仙,自当知晓所害之处,我们也就更好劝诫她放下。”
  出了药庐,天幕已经到了黄昏。
  萧敛之背后是满树红枫,残阳下的灿金洒在他面上,给他如霜玉的冷颜更添了抹少见的瑰丽和温暖。二人一袭浅衣在风中猎猎,尤为显眼。
  白泠溪仰头看他,被这副容貌晃了晃神。就算是在深秋的哀哀凄色里,他也乍眼得很。
  正走在路上,还未到关押着莫任仙的屋子里,邓府中的仆从们急匆匆地如游鱼过溪般全都奔向一个地方。
  他们嘴里喊着:“夫人要生啦!夫人要生啦!快去把接生婆喊过来!”
  待仆从们全部擦肩而过,二人对望一眼,随即快跑到关押着莫任仙的屋前。
  离屋三百米远的距离,看清前方状况时白泠溪脚步一顿,提起衣裙的手垂下。左右瞻望一圈,邓升派的守在莫任仙门前的几个人已经悉皆倒下了。
  萧敛之奔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指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只是晕厥了,有残余的灵气波动,是被修士打晕的。”
  白泠溪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拉住他的衣袖,“是莫任仙,她定是往邓夫人房中去了!我们快追上去!”
  邓夫人和邓升的寝房在花园后面的不远处,左竹右桃,清幽雅致。
  白泠溪捻起一张符咒,指尖划过,火燎的星星点点就从符纸头端开始燃烧。
  “急急如律令!”
  一道遁身符把他们定到了花园内的桃树边,远远看去寝房外已经涌满了忙碌的身影。
  正欲提步所去之时,只闻产房内传出一阵尖叫声。
  也是这时,天骤然阴云遍布,城外青山雾气翻滚,宅内红枫乱坠,枯枝折飞。整个世界仿佛弥漫着浓郁的诡异冰冷气息。
  白泠溪萧敛之袖中各自蓦地飞出自己的命剑,尖锐的两道寒光飞刺向产房内,连带着正在往下飘坠的红枫都被剑气割裂成碎片被风卷走。
  铛──
  两柄飞剑如临阻隔般被弹飞回二人手中,震得虎口发麻。只见呜呜风声伴随着漫天沙尘中缓缓走出来一道身影。
  鹤形清瘦,素袍木簪,白须拂尘,若不是他眼中的空洞过于骇人,苍白的肤色似乎龟裂,乍一眼还真以为迎面走来的是道家的真人。
  萧敛之锁定那道身影,薄唇轻启道出二字:“风池。”
  “你果然和莫任仙是一伙的。”
  他嘶哑的声线刺激着耳膜,“是又如何,我劝你们不要插手此事。若你们此时退出邓府,我可以给你们一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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