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朱暮蝉性子纯真,也未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仍旧笑得单纯,“也是,那表姐你好好歇息。”
姑父姑母极为照顾她,表兄虽稳重内敛,却也是极担心她,表妹性子单纯,天真烂漫。贺之盈心头一暖,同时亦更加愧疚。
贺岚亲自送她回房,贺之盈心中却清楚,姑母这是有话要同她说,便也未推辞。
果然,二人一踏入房门,贺岚便对下人:“都下去吧。”
房门“吱呀”一声被严实合上。
先前在外边,贺岚不便外露情绪,现下房内只有姑侄二人,她立即露出了担忧神色。
“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贺之盈摇摇头,“没有,太子殿下只是想逼迫我答应亲事。”
“对了,你不是往济江走了吗,怎么又会被太子带回东宫去?”
贺之盈答道:“他派人盯着我,在城门处将我拦下了。姑母,他不会轻易罢手的,我得早日定下亲事,才能断了他的念头。”
贺岚惊诧,虽不甚明白为何侄女坚持着不肯嫁给太子,太子显然是铁了心,否则也不会做出强掳人回东宫这等荒唐事。
她宽慰道:“放心,姑母为你安排。”
二人昨夜都未睡好,姑侄二人又聊了半炷香,贺岚便起身离开。
贺岚一走,贺之盈便连忙将紫锦同霜云唤了进来。
“娘子,这表公子怎的突然变成了太子殿下?”霜云惊讶道。
昨日看着表公子忽的摇身一变成了金尊玉贵的太子,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连带着带回东宫。
贺之盈摇摇头,“我也没想到,你昨日被他们关在何处,可有受欺负?”
霜云回忆道:“没有,婢子被长风带去了一间厢房,长风一直想套婢子话,但婢子咬死不说。之后又有一个叫‘长云’的过来,他比长风机灵不少,婢子险些便说漏嘴了。”
贺之盈不忍,心中又将容惟骂了千遍万遍,竟然还令他的贴身侍从来套她婢女的话。
“霜云,委屈你了。”
霜云摇摇头。
贺之盈神色暗沉,“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了,紫锦,铺子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紫锦答道:“正准备香料呢,过一阵子便可开张了,娘子可要见见掌柜?”
贺之盈摇摇头,“不必了,京中不比济江,我不便暴露身份,命手下信得过的人同他对接便是。”
“是。”
-
贺之盈休整好,已是几日之后的事。
她虽知道容惟必定派了暗卫在周围监视她,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便借着挑选布料的借口,盘算着去那铺面看看。
铺面所处繁华,周围皆是京中出名的铺子,此处是贵女夫人们常爱来之处。
当初她咬咬牙花了大成本在京中的繁华地段赁下了这间铺子,便是图的这点。
贺之盈不动声色地在周围观察了一阵,心下很是满意。
“娘子小心!”
变故陡生。
耳边传来骏马嘶鸣之声,小臂处传来一阵急力,将她往一旁拽。
贺之盈只感觉眼前视野一阵动荡,待回过神来,连忙顺着声源看去。
一辆宽敞低调的马车停在面前,因惊吓而加速的心跳仍未平复下来。
耳边传来紫锦担忧的声音,“娘子,您没事吧?”
若不是紫锦即使将她拉住,她今日怕不是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她神魂未定地答道:“没事。”
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神识逐渐回笼。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着,这马车很是熟悉……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断了女娘的思虑。
待得看清那人面孔,贺之盈神色骤变。
容恂?!
她知道但凡到了京城,见到容恂是迟早的事,只打算着尽力避开他,以防重蹈覆辙。
但她未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般快,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她避无可避。
那令她日日夜夜憎恨的面孔换上了一副担忧神色,郎君温润如玉,带着歉意地上前。
“真是对不住,不知是哪家娘子,没事吧?”
第53章
直到后背传来一股碰撞之感,贺之盈才回过神来。
紫锦低声惊呼:“娘子!”
此刻,他面上摆着依旧是如前世一般温润和煦的笑容,不知他真面目之人皆会对他下意识地心生好感。
比起容惟,容恂才是真正害她身死之人。
见他靠近,贺之盈对容恂又恨又惧,竟不自觉往后退去,险些将身后的紫锦撞倒。
容恂怔了怔,眸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压下,换上担忧之色,温声道:“可是吓着娘子了?真是对不住,不知怎的马儿竟受了惊。不知是哪家娘子?在下定要备礼好生向娘子赔罪。”
“不用!”贺之盈声量略大,引得周遭几位路人纷纷侧目。
容恂神色怔愣,看上去对于不小心撞到女娘一事十分自责。
贺之盈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控,稍稍平复情绪,面上装作并不知晓容恂身份,复而开口道:“公子,你也并非有心,既然我也未受伤,不必赔礼了,告辞。”
也不顾礼数是否周全,贺之盈慌忙转身便要离开。
她巴不得离这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容恂越远越好,若是令他赔礼,一来二去的,难保不会又如前世一般。
其实她也曾疑惑过,为何是她,她母家并无权柄,以她来陷害容惟,真的能达成目的么?
但后来转念又想,正是因为她母家式弱,才最适合做棋。
皇家不容许此等腌臢之事传出,若是她母家有权势,反而不易了结,还会影响到做局之人难以收场,自损八百。
容恂此人,心思缜密。
贺之盈遍体生寒,急急要离开此处。
“贺娘子!”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这下贺之盈不得不停住脚步,回身望去。
只见一容貌娇俏的女娘正朝她走来,是她上回在宫宴上见过的方声晚。
身旁还跟着两人,左边那女娘便是上回同她们一同畅聊的谢雨萝。
而右边那人……
贺之盈凭借前世记忆,模糊地认出那是吏部尚书之女,郑吟商。
容恂也未离开,见到三人,柔润地笑了笑,如玉般的面容中满是融和。
三人走近,这才留意到站在一旁的容恂。
只因方才容恂是背对着她们,她们只看清了贺之盈正在同一郎君交谈,未曾想这郎君便是容恂。
谢雨萝讶异道:“咦?三表兄,你怎的在此处?你同贺娘子认识?”
说着目光在二人间逡巡。
容恂温声解释:“方才我的马突然受惊了,差点撞了这位娘子。我心中过意不去,正想赔礼,但这位娘子好心,只说既未受伤,不必多礼,”说着叹了口气,“实在让在下心生愧疚。”
贺之盈暗自咬牙,当初她就是被容恂的温和有礼给骗了,重来一世,他还是这般会演,若是她不知晓其中内情,怕也是会觉得他是多么谦恭仁厚一人。
谢雨萝闻言忙帮着解围,劝道:“贺娘子,三表兄为人最是敦厚了,若你今日不肯接受他的赔礼,他怕是今夜都睡不安生了。”
说罢,谢雨萝也未注意一旁的女娘神色中的排斥,恍然道:“哦对,你们还不认识吧。贺娘子,这是我三表兄,也就是三殿下。三表兄,这是从济江来京探亲的贺娘子,是礼部侍郎夫人的侄女。”
既已说到此处,贺之盈骑虎难下,但谢雨萝纯粹出于好意,是担心她同容恂有了龃龉,她对这个善心可爱的小娘子生不出不悦,只将恼怒都怪在故作纯良的容恂身上。
贺之盈不得不同容恂行了一礼,“原是三殿下,我初来乍到,未能认出殿下。”
容恂揖手回礼,“娘子多礼,早前便听说过娘子。”
贺之盈神色一变,这辈子她到京城后根本还未见过容恂,他怎么会听说过她?
莫不是因为容惟在济江的缘故,他已经盯上她了?!
一股阴寒爬上后背,如一条阴冷的蛇缠绕在她身侧,嘶嘶地吐着信子。
见她平静之下暗藏的惊骇,容恂扬起的唇角游过一丝玩味,顿了顿后补充道:“听说嘉乐与娘子相谈甚欢,还留娘子在宫中住了一宿。”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贺之盈绷着的身体微微松弛下来。
一旁的方声晚闻言好奇道:“对呀,此事我也听闻了,贺娘子,你刚来京城几日,是何时结识的嘉乐?听上去嘉乐好似很喜欢你。”
贺之盈含糊道:“就是宫宴那日碰到了。”
方声晚也未细问,“我们现下要去茶楼坐坐,贺娘子可要一起?”
面前站着的容恂笑得温和,却令贺之盈心惊胆怕,她万万不敢再在这停留,忙推拒道:“我还有些急事,今日恐怕不能同行了,改日定然给你们递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