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贺之盈随着小厮往楼上雅间走,一边观察着铺子内的动静,心下很是满意。
  “娘子,到了,小的先去拿几样香料上来供娘子过目。”
  贺之盈淡淡应了一声。
  怎料房门刚一阖上,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刀刃顷刻抵在了她的喉间。
  贺之盈不敢低目去望那抹寒光,心中不住胆寒,勉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明。
  霜云失声惊呼:“娘子!”
  紧接着,雅间内的雕花窗处传来一阵声响,几个一身玄衣的人翻了进来,拔剑走向他们。
  那几人面容陌生,但贺之盈透过帷帽隐约可见他们的服制,猜测应当是容惟派来保护她的暗卫。
  劫持住她的人连忙道:“站住,再过来一步,我就将她杀了,到时看你们如何同太子交代。”
  这话直指他们的弱处,那几个暗卫只得停了下来。
  贺之盈从他话语中推测出几分他的来意,强撑着维持冷静,问道:“你要寻太子殿下?”
  那人冷哼一声,“果真聪明,难怪太子殿下如此钟情你。”
  贺之盈脑中飞速转动着,“可我也寻不着他。”
  话音刚落,那人的匕首立刻往她喉间更贴近了一分,一丝刺痛传来。
  “全京城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甚是中意贺家娘子,二人好事将近,若是连你都寻不到太子,那就没人能寻到了。”
  说罢又同那几个暗卫道:“你们快快去告诉你们主子,说他的太子妃在我手上,若是不来见我,我就杀了她。”
  那几个暗卫闻言神色一凛,请示地望向贺之盈。
  只听贺之盈问道:“我带你去找太子殿下可以,但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吧。”
  那刀刃又往她脖颈处一抵,“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告诉他,我手上有三皇子和剑南节度使勾结的证据就行了。”
  贺之盈闻言心下一惊,容恂和剑南节度使勾结?
  她立即意识到此事事关重大,只得抽出袖间容惟给她的那块令牌,亮给几个暗卫们,吩咐道:“带他去寻太子殿下。”
  几个暗卫见了令牌,顺从领命道:“是。”
  原以为那人就此放了她,怎料他依旧持着匕首抵在她脖颈处,“你也跟着去。”
  第66章
  贺之盈右手悄悄摸上那个绣着西府海棠的锦囊,一面应道:“行,我跟你去。但是你若这般劫了我出去,定然会被旁人看到,你也不想暴露于人前吧?”
  这番话戳中了那人的顾及之处,那人显然犹豫了起来,似乎是正在思考该如何劫她出去,连刀刃都松了几寸,自然也就没发现眼前人的手已经悄悄伸进了锦囊内。
  就在此刻!
  她从锦囊内抽出银针,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拉住她。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数根银针已扎在了他身上。
  醉梦药效极快,他手中一松,只听清脆一声声响,那人同匕首一齐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也为贺之盈这迅捷利落的反击感到震惊,方才他们还担心她来不及使那暗器,又要陷入险境,怎料女娘游刃有余。
  贺之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同暗卫首领道:“把他带去见太子殿下吧。”
  毕竟他手上握有容恂和剑南节度使勾结的证据,若是此言为真,即使皇帝想着平衡权势,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儿子逐渐壮大,染指兵权。
  “是。”暗卫首领应了声,忙吩咐其他人上来将那人捆好。
  就在他们要把那人带走时,贺之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殿下现在在哪?”
  暗卫首领敛眉答道:“殿下午后应当在城郊外处理公务。”
  贺之盈垂眸,算起来自从从隋山别宫下来后,她就没有见过容惟了,今天应该是第六日了。
  心底的情绪翻搅起来,索性他们也是要将人送给容惟,她帮着送过去一趟,顺带见见他,倒也不麻烦。
  况且,那人中了她的醉梦,她到时也可给他解药,把醉梦给解了。
  转瞬间,她就落定了主意,“我也去吧,”说罢又似欲盖弥彰般地补充了一句,“我有事要同殿下说。”
  贺娘子要见殿下,他们自然不能阻拦,忙低头应下。
  如今已是未时中,顾念着即将到达日落时分,一行人忙往郊外赶去。
  贺之盈坐在马车中,车内一片静谧,香雾氤氲,女娘正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倏地,马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窗外传来一阵刀剑相接的铮鸣之声。
  贺之盈一惊,下意识地睁眼,要去拉开车帘。
  怎料刚拉开车帘,一柄长剑便横亘在了她的脖颈处。
  贺之盈呼吸一滞,顺着长剑望去——
  只见容恂正坐在马背之上,与她平视,面上挂着阴寒的笑,温声道:“贺娘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贺之盈忙往身后看,见容恂带了不少人来,而东宫中的暗卫要么被伤得倒在了地上,要么就是被容恂的人马劫持着。
  而先前在香铺中劫持她,声称手上握有容恂同剑南节度使勾结证据的那人,自然也落入了容恂的人手里。
  而在容恂的一众人马中,她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
  贺之盈见到那人的那刻,杏眼圆瞪,浑身如同定在原地般,几息过后肺间方才涌入新鲜气息。
  容恂顺着贺之盈的目光往那处看,玩味地轻笑了一声,“贺娘子见到熟人很惊讶?既如此——”
  他同身后那人说道:“纪统领,便由你将贺娘子带下来吧。哦对了,贺娘子锦囊里的香很是厉害,我上次便同贺娘子讨要了,你也一同给我拿过来吧。不过,小心一些,那香可是会伤人的。”
  最后一句话他拉长了尾音,倒显得有几分戏谑轻佻。
  贺之盈浑身血液倒流,醉梦是她最有力的护身之物,若是被他拿走,那她便毫无反抗余地了。
  她悄悄地伸手去够挂在腰间的香囊,面前忽的银光一闪。
  她的一缕青丝顷刻间飞扬在风中,被风卷走,消失不见。
  贺之盈心头一紧。
  抬目便见容恂笑中充满寒意,眼神如淬了冰一般,带着警告意味地开口:“贺娘子,你安分一些,本王不过是想看看你手里的香。若你执意不给,下次断的,可就不是贺娘子的一缕头发了。”
  话语之间,纪明毓已从马上下来,上了马车要将贺之盈同霜云捆住,再将贺之盈带下马车。
  霜云见着纪明毓,忍不住怒道:“纪公子,你竟然为这逆贼效命!我们娘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还是纪娘子的好友,你如今做出此等恶事,也不怕哪日纪娘子知道吗?”
  提起纪明矜,纪明毓神情微变,手下动作顿了一下。
  只听一旁的容恂不耐道:“纪明毓,不要忘了你答应本王的事!这婢子可真是聒噪,把她嘴堵上。”
  贺之盈从容恂的三言两语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忙对着已扯下她腰间锦囊,正在捆住她双手的纪明毓道:“明毓哥哥,你答应他什么?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为他效力。”
  纪明毓张张唇,正犹疑着要说什么。
  眼前寒光微动,容恂又将剑往贺之盈脖颈上抵了几分。
  “贺娘子,你没想到的事可多了去了。纪明毓,别慢手慢脚的。”
  见容恂已是不耐到极点,纪明毓只得加快了动作,将贺之盈捆好。
  被捆住双手,只有双脚能动弹,腰间的醉梦又被收走的贺之盈此刻陷入绝境,毫无反抗之力地便被纪明毓拎下了马车。
  容恂继续吩咐道:“快点将人处理了,等会容惟的人寻了过来可就不好脱身了。”
  贺之盈被纪明毓押着,心头狂跳,怒视着容恂,“容恂,你当真是——”
  容恂冷笑着打断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贺娘子,你觉得容惟就是什么善人吗?本来我还想着留你一命,让你嫁给容惟,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筹谋?可怪就怪在——唐交找上了你,你知道的太多了。”
  贺之盈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脑中灵光一闪,“端午那日的刺客是你安排的?”
  他安排刺客在宫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她,就是算准了容惟会来救她,一向不近女色的孤傲太子突然舍命救下一个女娘,这事定然能在全京城引起一众轰然。
  而就连皇帝也会知道,太子钟情于她。为着防备太子,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地为她与容惟赐婚。
  皇帝圣旨一下,就算她再多么不想嫁给容惟,她也不得违抗旨意,而若是退婚,又会连累家族。
  容恂果然还是如此的阴毒,又心思缜密。
  见贺之盈已猜了出来,容恂坦然承认,“是我安排的,谁叫你迟迟不肯答应嫁给我的好皇兄呢。说来他也是废物,都将人掳回东宫了,还能把人放跑了。”
  贺之盈闻言怒着就要辩驳:“你——”
  他抬起掌来拦住了她的话,不再与她多说一句,侧首吩咐她身侧的纪明毓:“还不赶紧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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