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慈默咬住了内侧的嘴唇,让自己冷静了片刻。
最后,他下定决心地抬起手——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要试试。
私人通讯可能会被干扰,但公司的通讯应当是最好接的。
于是,他拨通了牧修远办公室的号码。
他拨得很慢,生怕自己出错。
听着对面穿来的忙音,他屏住了呼吸。
“喂?这里是智源总部,您是哪位?”
犹如天光乍泄,让在黑夜行走了太久的旅人终于得以看清前路。
慈默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口,却因为太过激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是真的,他是真的……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譬如自己忽然冒出来自称是对方的弟弟会不会被当做骗子,但这些念头很快边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离开这么久,他想和哥哥说说话。
只是,正当慈默调整好情绪打算开口之际,后方却忽然穿来一阵动静。
慈默猛地一惊,将电话挂断了。
如果被发现他可是要被记过的,说不定还会被开除,通话以后还有机会。
伴随着脚步声,似乎还有交谈声传来——
来的竟然不止一个人!
慌乱间,慈默往大楼深处跑去,却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死胡同,只能顺手摸进了一个旁边的房间。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门无法从内部锁上,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躲进了角落里的衣柜中,仓惶地用悬挂的衣物遮掩着自己,大气也不敢出。
慈默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怕什么来什么,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衣柜的门中间有一条细缝,慈默悄悄向外看去——
等等,这两个人他认识!
刘松友和他的跟班刀疤脸,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发现自己拿了钥匙,跟着来打算抓自己一个现行?
很快慈默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刘松友似乎喝醉了,站都站不稳,刀疤脸想要伸手扶他一下却被他粗暴地拍开。
“我没醉!”
刀疤脸也有些不快:“是你大半夜非拉着我喝酒,喝完又说要来找什么钥匙,真是发疯。”
刘松友:“这钥匙不能丢,肯定是落在哪儿了……欸,我怎么跑到这个房间来了?怎么说也不能扔在其他人的休息室啊!”
刀疤脸冷笑道:“还不是你幻听说有动静,怀疑是贼非要进来看看,喏,明明什么都没有!”
慈默的心脏跟着停跳了一瞬。
好在醉酒的刘松友不再纠结这件事,跌坐在椅子上开始揉太阳穴。
许久,他有些疲惫地说:“可能是只猫吧。”
他看向刀疤脸:“我上次说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刀疤脸也跟着坐下:“曲大少爷交代的,自然准备好了……等过个几天,恐怕就该有消息传来了。”
刘松友点点头:“那个叫冯川的也是够倒霉,如果只是惹到我顶多废他一条腿,但谁让他这次……把手伸到了曲天流身上呢。”
他感叹道:“这年头上个学总是出意外,真是世事无常啊。”
第54章 误杀
刀疤脸:“不过那小子虽然运气不好, 但起码有一件事说对了。”
刘松友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话道:“是啊,不得不说他也算有点脑子, 还真能发现曲天流的弱点……那家伙平时看上去目空一切, 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其实对于有人把他偷偷干的丑事捅到他爸面前怕得要死……”
他说着说着嘲讽地笑道:“又有谁能想到,一个被人追捧的无私英雄,会生出这么一条毒蛇呢?”
慈默藏在柜子里, 想起自己之前听说的事——
曲天流的父亲曾经立过军功, 在队友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顶住压力勇闯敌营完成任务,确实值得倾佩。
这么说……他的父亲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性格?
听上去有些离谱,但也未必不可能,自己之前不也被他的外表和伪装出来的性格迷惑了吗?
所以, 冯川并没有傻到单枪匹马直接上门找事,而是真的发现了他们的弱点。
只可惜, 不论他进行过何种谋划,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不但没伤到这些人分毫, 还让他自己被送走了。
听他们的说法,或许还要对他下手害他的性命……
慈默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完全不存在公平, 这些人根本不把其他人当人。
希望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要赶紧提醒冯川才是。
但很快,慈默便意识到他首先需要担心的是他自己。
只见刘松友抽了抽鼻子,皱眉道:“哪儿来的柑橘味……不对,感觉不像柑橘,又有点像莓果……你吃什么了?”
慈默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刘松友他……不是beta吗?
慈默的手脚变得冰凉, 把身体向后缩了缩,祈祷抑制贴多撑一会儿。
好在刀疤脸的话帮了他——
“我可什么都没吃,可能是屋里的香水吧。”
刘松友嗤了一声:“老头子还在办公室喷水果味的香水,真是骚包。”
慈默:……
刀疤脸:“喂,你酒醒了吗?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
刀疤脸沉声道:“我觉着,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
刀疤脸:“我是说曲天流,我们凭什么要一直被他掌控?抛开他爸,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刘松友不屑道:“别说疯话了,我可不想被他报复。”
刀疤脸:“你愿意继续当他的走狗那就当,我不干了。”
这话戳中了刘松友恼怒的点,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做的所有事都是逼不得已!”
或许这样的对话发生过不止一次,刀疤脸也早就心怀怨恨,此时一起爆发了出来:“是吗?我看你舔他舔的挺开心的,他敲敲碗你就摇着尾巴过去了……”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借着酒劲,他们谁也不让谁,有好几次甚至打到了柜子外面,慈默搁着一层木板感到心惊肉跳的。
最后,这场赤手空拳的战斗以刘松友把刀疤脸狠狠地推到了墙上为告终。
见刀疤脸不动,刘松友又用力往他脸上招呼了几拳,接着大骂了几句才作罢。
他喘着气,一边擦指关节上沾染的血迹一边嘟囔着“让你犯贱,挨这顿揍就是活该。”
然后,过了大约十几秒,他发现对方仍是没动静,脑袋耷拉着,像个挂着的皮大衣。
刘松友抬脚踹了一下:“干什么,还不服气?”
这时他才发现不对。
刘松友脸色一变,走上前查看。
他抬手往刀疤脸的后背上摸了一下,满是鲜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灯光不是十分明亮,他之前没有看清楚,这才看到对方后面的墙壁上立着一根长钉,现下已经贯穿进了他的胸膛里。
刘松友酒醒了。
他用手去试呼吸,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又不死心地去摸脉搏,仍旧是一片死寂。
层层迭迭的惊慌向他袭来,他咬破自己的舌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首,毕竟自己也不是故意的,顶多算个过失杀人。
但他又立即意识到不行,即使自己能请到最好的律师,履历也会带上污点,他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决不能让曾经的努力毁于一旦。
而且,杀人这种事他虽然之前没做过,但也算是盘算过。
他本以为,冯川会是经由自己手的第一个受害者,没想到现在竟多了一个。
同伴死去,他没有半分悲痛,只想赶快把尸体处理好,然后撇清关系。
这里的监控早就坏了,只要不让任何人发现,没人会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将尸体拉到地上,然后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口麻袋,利索地装入其中。
慈默透过门缝看他打扫着犯罪现场,身体有些僵直。
如果之前他被发现藏在这里顶多受点为难,但现在慈默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发出任何动静把刘松友引来,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一直等到刘松友扛着麻袋离开,慈默在心里数了两百个数才敢推开衣柜出去。
纵是如此,在向外走时他仍然有些心悸,生怕刘松友会杀个回马枪。
他将钥匙扔在了大厅中,一出大楼,就半走半跑地离开了。
回到宿舍中,他关上大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成了……一桩谋杀案的唯一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