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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他又在拈酸吃醋 第53节

  大夫被她这灼热的目光盯得心底发慌,加之谢呈的身份又不一般,几下他额头便沁出了汗。
  “殿下,你再这么盯下去,谢某的胳膊怕是要平白多出几个窟窿了。”
  经他提醒,林蕴霏反应过来此地不比京城,她断不能就此松懈了神经,让旁人瞧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蕴霏敛起些许目光,端起茶盏猛饮两口,润了润嗓子。
  “我的伤如何?”谢呈主动询问起大夫。
  “国师这伤还是有些深的,”大夫用洁净的白布替他将手臂上干涸的血迹拭去,“好在及时做了包扎,虽然粗糙,却早早止住了血。”
  林蕴霏闻眼抬眸,目光竟是与谢呈隔空对上了,对方冲她弯起笑眼。
  大夫恰好低头去药箱取金疮药,是以两人间的互动未有被他发现。
  “国师且忍忍,这药撒上去会有些疼。”大夫其实清楚这话可以不必说,因自他踏入室内后,谢呈面上几乎没有过多余的神情——一点属于疼痛的神情。
  药粉真正洒在伤口上时,谢呈将手攥紧成拳,手上的青筋鼓起,但仅此而已。
  林蕴霏看着他伤口之下交叠的那道淡痕,忽地想起这是他右手第二次受伤。
  两次他皆是这般风轻云淡,好似只是被小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般。
  林蕴霏愈发好奇,谢呈曾经究竟经历过哪些遭遇,才会变成今日这副样子。
  他的伤口很快便被重新包扎好,大夫交代道:“伤口这几日先不要沾水,小的一会儿再去药房为国师抓几帖防止热症的药,国师记得每日按时服下。”
  谢呈颔首称谢:“劳烦你了。”
  大夫才出门,谢呈正欲劝林蕴霏回去歇息,门外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彦阔步进到屋内,直奔着谢呈而来:“听闻国师在来的路上受了伤,伤得可还严重?”
  不想看见了林蕴霏,他的眼中翻腾起几分兴味:“嘉和也在啊。”
  逃不过那套人前的礼节,林蕴霏对着林彦笑了笑,唤了声三皇兄。
  “多谢殿下关心,谢某伤得不重,”谢呈启唇引走了林彦的注意,“我们从雄州至云州走了条野路,结果不幸撞上了山匪。”
  “原是这样,云州多崇山峻岭,是以山头上盘踞了不少山匪,”林彦话锋一转,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瞒你们,几日前,我与运输赈灾粮的小队也遇上了山匪……”
  “彼时夜色阴暗,我们的人又因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是以被他们得手,几大车的粮食尽数被夺走。”
  林蕴霏听后,心中那点疑云顿时消散,怪道城内的情况没有好转,原来是运输的路上出了差池。
  所以前世林彦便是因此与山匪杠上,而后借消灭山匪、为民除害的事声名大噪。
  “那皇兄打算怎么办呢?”林蕴霏问道,“你也瞧见了云州的情形,一日无粮,百姓们便要多挨饿一日,他们可撑不了几日。”
  林彦面露忧色:“我又如何会不知晓此事已是迫在眉睫。”
  “昨夜我一宿未眠,适才想去与徐太守齐心商榷对策,但听闻你二人到了,便来瞧上一眼。”
  “既然你们没事,我这心也放下些许,”林彦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去找徐太守谈事。”
  林蕴霏紧跟着起身,对谢呈福了福身:“我也回房间小憩了。”
  林彦的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流转了一圈,垂下眼睫遮去其中暗色。
  屋内谢呈在床沿稍缓了会儿神,看向盥盆中那方被血色玷污的帕子,单手慢悠悠地搓洗起来。
  奈何血丝已渗入丝绢里,如何也难洗净。
  谢呈用指腹摩梭着上面淡淡的绯色,眸底有些懊丧。
  *
  这几日实在太辛苦,饶是林蕴霏心中装着一箩筐尚未弄懂的事,最终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擦黑,是一位州署里的侍女端着晚膳叩响了门。
  林蕴霏唤了声“进来”,发现食盘上的食物是简单的一菜一汤,菜汤内不见荤食,另外的一碗饭也仅是半满。
  制汤的水甚至也肉眼可见地有些浑浊。
  见她久久地盯着饭菜不动筷,侍女低顺着眉眼,喏喏道:“殿下,您千万别嫌弃,这已是州署内最好的饭菜了。”
  “我没有嫌弃,”林蕴霏摇了摇首,“眼下云州是这般情势,能有吃食便已很好。”
  怕对方不相信,她执筷吃了两口,问:“你可吃过晚饭了?”
  侍女不自觉摸着干瘪的肚子,答说:“奴婢用过晚饭了。”
  “都吃了些什么?”林蕴霏又问。
  “吃了一碗粥。”侍女轻声回答。
  是了,饥荒之时做粥能少用些稻米,如此又能多坚持几日。
  “你吃饱了吗?”其实多余问这个,林蕴霏清楚她断没有吃饱。
  侍女才答“多谢殿下关心,奴婢吃饱了”,她的肚中便发出一道响。
  这道响声在落针可闻的屋内尤为清晰,那侍女连忙跪下来,说:“奴婢在殿下面前失了态,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饥饿又由不得你控制,”林蕴霏将那碗汤递给她,说,“我有些吃不下,倒了却也可惜,你帮我吃了吧。”
  侍女那双圆眼一下子瞪得极大,喉咙也忍不住滑动,但她还是有些不敢轻易动主人的吃食,迟疑着没去接。
  林蕴霏看出她的顾虑,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作蓝儿,大人吩咐奴婢在之后的这段日子里服侍殿下。”侍女如实以答。
  “你若将我伺候得好,这样的赏赐也算不得什么。”林蕴霏驾轻就熟地装出以往跋扈娇蛮的派头,从头上随意取下一支金钗一并给她。
  这下蓝儿欢天喜地接受金钗与汤,她欲出去喝,但被林蕴霏叫住:“你且在这儿喝完吧,如若被别人瞧见,恐会惹来非议。”
  “哎。”蓝儿脆生生道,捧着汤悄然无声地喝完,眼睛眯起像只偷腥的狸奴。
  林蕴霏确乎没什么胃口,倒不是因为饭菜粗淡。
  甫一夹起米粒,她便想到云州城外那个稚童的血盆之口,胃中顿起翻天巨浪,搅得她难以下咽。
  但她既不能随意浪费食物,又得靠食物吊着气力,是以缓缓将饭菜吃完,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
  待林蕴霏用过饭,蓝儿收拾好食盘将门打开,猝不及防见到外头站着的黑衣青年,发出一声惊呼。
  “蓝儿,怎么了?”林蕴霏循声走出去,惊异道,“你回来了。”
  潜睿向她颔首,言简意赅地言明来意:“殿下,徐大人与三皇子邀你去侧厅议事。”
  “国师他已经去了。”青年望着她,又添了一句。
  第63章 “外物动乱,我更该以不乱应之。”
  林蕴霏到达侧厅时, 屋内肃然的气氛稍缓。
  “殿下来了,快请坐吧。”徐直起身迎她,行了臣礼。
  适才她一心顾着谢呈的伤势, 故而忽略了这位被世人誉为“真大夫”的云州太守。
  如今定睛一看,林蕴霏发现他确实与她见过的许多官员不同。
  徐直行礼时肩正身直, 手势也是繁复的古礼,周身有种说不出的古朴安静的气度。
  关乎此人的那些逸事立时涌入林蕴霏脑中。
  据说他无师自学, 苦读二十年后方参加科考,于三十五岁一鸣惊人, 摘得前朝靖禾十三年的探花。
  但因前朝末位帝王不思朝政, 徐直虽有八斗之才,却未有受到重用, 在翰林院中蹉跎了整整三年光阴。
  意识到壮志难酬的他, 选择了抬棺死谏, 引得帝王震怒。
  若非一旁的群臣齐齐为他求情, 徐直恐会血溅金銮殿。
  在此之后, 徐直彻底对这位君主失去希望, 选择摘下乌纱帽返回家中耕地采桑。
  先皇建立大昭后,正需有治世之才的文臣,于是三次下达圣旨授予徐直官职。
  彼时徐直迟迟不肯接受封官*,随后顶着州署县衙的催促上书一份陈情表,言明他家中祖母垂垂老矣,日薄西山, 而祖母于他有拳拳养育之恩,他无法离开她左右, 准请先皇能开恩,许他为祖母送终。
  百善孝为先, 先皇被其日月可鉴的孝心感动,于是不再强求。
  但明眼人皆能瞧出,徐直也是借此事成全了对旧主的情谊。
  此事与此陈情表使得徐直的声名又一次为众人所知晓。
  五年后徐直的祖母安然离世,先皇提拔他为五品翰林院侍讲,次年擢升为三品太守,赴云州任职,自此已有二十余年。
  云州旱灾多发,土地贫瘠,又有山匪肆虐,是所有京官唯恐避之不及的去处。
  而徐直上任后,尽管改变不了天灾,但他苦思勤干:亲下田地与民同耕,开创能够抗旱保墒的垄作法;另修葺城墙,又重新整理户簿,还干戈与玉帛并施,使得不少走投无路方占据山头的匪寇归顺为良民。
  他在穷山恶水之地,做出了令人咋舌的斐然政绩,让云州百姓爱戴他如亲父。
  若非他这二十年来的治理,今日的云州不知要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
  林蕴霏重新正视徐直,对方今年已近古稀之年,身量消减得恍若只剩下一把骨头。
  此时他眼下缀着一团浓重的青紫色,想来这段时日为天灾操劳过甚,形容愈发支离。
  “徐大人。”林蕴霏回以恭敬的欠身礼,之后在林彦左手边的椅子坐下。
  “诸位也都知晓了此次的情况,赈灾粮的丢失是我护送不力,为将功补过,我愿意领州兵前去剿匪,将粮食夺回。”林彦看向徐直,目光坚定。
  徐直道:“殿下有此决心,我本无道理阻拦。但这群刁匪盘踞在却步山已有五年,期间我曾数次派兵前去清剿,却都铩羽而归。”
  “这是为何?”林蕴霏问道,“按说云州有数千民地方军,竟不敌他们吗?”
  “殿下一语问到了关窍处,”徐直叹了口气,才续上话,“那几位山匪头子原是行伍出身,在不同的县衙内任职,因五年前我想替州署与县衙缩减开支,他们于是丢了差事。”
  “这几人心中气不过,觉着受了官府的欺诈,又不肯老老实实地耕地过活,便相约直上山头,辟出一个匪寨来,专门与官府作对,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久而久之,又有一些妄图不劳而获的青壮年加入他们,队伍愈发庞大。”
  林彦听后道:“我说他们瞧着身手不错,原来皆是练家子。”
  “说起来,也是我一手造成的孽缘呐。”
  徐直咬字很重,眉宇间拧出几道极深的褶,“云州在册的护卫军虽有千人,但平素皆四散回去耕种,并无保持操练,眼下真正能着甲胄持起兵器的怕是不到八百人。”
  “且云州附近的山匪不只一处,如若倾尽所有兵力,城内的防守便会出现空缺,彼时那些作乱者一哄而上意图攻城,后果则不堪设想。”
  “按照太守的成算,云州究竟能给我多少士兵?”林彦直截了当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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