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匍匐在地的尸体和灼烧断裂的“接口”灰败地诉说着他们的过去,而艾尔西他们只能围观猜测,仅凭个人的经验判断。
  “接口?”金越双手环胸,嘴里喃喃重复,似有嘲讽意味,“艾尔西不是说他们的盔甲就是本体皮肤嘛,如今智械都进化了吧,这怎么可能是接口呢。”
  交战后无声的硝烟还在燃烧,艾尔西眼神在互不对视的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了一下,唇边含笑,“我说的是他们身上的盔甲剥不下来,似乎是和身体连在一起,像使皮肤,但不一定就是。”
  闻言金越略有迟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种“你竟然帮他不帮我”的[幽怨]眼神,随后瞪了砂金一眼,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而砂金像没看见似的不在意,始终笑眯眯地盯着艾尔西,等她继续说下去。
  “还是在你们出来之后,我发现墙边露出半边身子的那个干尸好像腰后原本有东西,只是被人为刻意破坏过,加上时间太长,随着尸体腐败风化,已经辨认不出原貌,但是那尸体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金属,上面有个圆孔。”
  “可我记得那尸体不是肉身的吗?他和这些铁臭虫有什么关系?”
  金越再次加入话题,开口后突然恍然大悟,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盔甲有可能是一次性的,穿上就脱不下来了?”
  艾尔西尚心有余悸,满脸认真,没料到金越如此反应,霎时间空气凝滞,周围静到只能听见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淡黄色的粘稠液体从死去的铁影兵盔甲缝隙和伤口处争先恐后地涌出,悄悄流了一地,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流向楼梯边缘,又沿着台阶一点点滴落。
  也是奇怪,这队铁影兵竟然个个赤手空拳,没配备枪支弹药,若非如此,他们不用跑这么远,早就在听到士兵脚步从左侧甬道赶过来的时候就被飞弹击中,当场丧命也说不准。
  砂金倒是被她逗笑了,唇间轻启,坦言道:“先前我在敌营中打死两个,那时候我就发现他们身强体壮,有异常人,怀疑是什么种族,看来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艾尔西注视他许久,只觉得清浅的声音落入耳边竟然透着一丝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转头见金越往甬道走去,还以为她是看不惯他那副心有成算的模样,又觉得此时往回走实在危险,下意识喊了一声金越的名字,叫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愿看到这里的读者宝贝们,中秋快乐!不管你此刻是一个人还是一家人在一起,都祝你开心健康!心想事成!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加油!
  (我明天还更一点)
  第18章 鳄鱼的眼泪,怪叔叔的糖
  “我要回那个窟窿里亲自看看,保不齐还有别的意外收获呢。”
  金越听到艾尔西的呼唤,一面甩着步子往出走,一面回头潇洒地笑着解释。
  但艾尔西不放心,这十几个铁影兵追过来一路,尸体也零零散散躺了一地,不知什么时候再有一队兵卒巡逻路过,发现了端倪,到处搜捕他们。
  且不说知道了轻松应对敌人的诀窍,不担心输给了人多,可脚下这片矿洞还是太陌生了。
  “你等等。现在回去太冒险了,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出去最要紧。”
  闻言金越脚步一顿,还没等回头就听砂金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金小姐在这里如鱼得水,怎么会有危险呢。”
  “你……”她猛地一扭头,怒目嗔视,耳边挂着的陈银耳环因她的动作大幅晃动,闪烁着银光。
  “你什么意思?”
  艾尔西在砂金身侧暗暗观察了他几秒,已然察觉到他对金越的态度,显然仍旧是在怀疑她有所隐瞒,于是静观其变,暂不开口。
  而砂金像闲不住似的,手上摆弄着的筹码在指间咕噜噜转动,他缓缓走向金越,将她视作隐患,低声质问:“你不是想利用艾尔西给你找你要找的路吗?说明你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砂金的声音低沉而柔缓,像夜色里波澜不惊的莱瑟河水,澄澈清凉却泛着隐隐的光。
  “你要找的通道是要通去哪儿?反抗军是什么意思?”
  在他一番循循善诱中,金越早已亮出手里的长剑,护持于身前,短暂恢复过的寒芒再度染上火焰,舞动着蓝红相间的焰色。
  冷冽长眉下,她眸光熠熠。
  艾尔西很难为她辩解,因为砂金问得也正是她想知道的,虽不要求坦诚相待,可既然选择站到一起,总要相互付出点什么。
  她心想,自己终归还是个商人,做不到大义凛然,之前与其说是不怪金越,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她不在意。
  既不在意,便不存在探究。
  三年来朝不保夕,许许多多见过几面或未曾谋面的帕克斯人都在一夕之间离散,逃的逃,死的死,像她和妹妹这样侥幸在多次搜捕中勉强活了下来的人,哪一个又不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大家偶然碰了面的也不会对彼此有所好奇,更不会想要交流。
  毕竟,谁知道上一秒手牵手的好朋友,下一秒又会在哪里,是生是死呢?
  如今想来,她没问过金越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同她一样遇到过流沙和追捕,这些连自己都忽略的冷漠一点点把她与真相越推越远,要不是砂金犀利地提出来,恐怕还要绕更多圈子。
  “阿越,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艾尔西捏着受伤那条腿的裤管,粗布浸过鲜血,等干了之后格外得硬,硬到让人觉得磨得皮肤生疼。
  她一点一点挪过去,正好听见砂金在与金越谈判,要拿钱船长家破人亡的真相和她交换,眼看他越走越近,金越持剑站在原地,不但不出招反而还有点泄气,提剑的胳膊都软了下来。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石心十人,那我也不必说谎。”他勾唇笑道,“怎么?你又不想杀我了?”
  金越回忆起钱船长,那是她父亲年轻时候的好友,自小跟着大人走南闯北也都见过,最初的印象只是个大胡子的怪叔叔,总爱吹胡子瞪眼吓唬小孩,再等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才从他那鼓鼓囊塞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捧到他们面前。
  曾经的金越还小,只会好奇他永远瘪不下去的衣服口袋里还装了些什么,长大后才逐渐意识到怪叔叔花白的胡子下苦涩的笑意。
  父亲说,他的这位友人曾经是名厉害的船长,多大的风浪都不曾折断他的桅杆,但经历过一次星际和平公司代号砂金的交易,便成了现在闲游寰宇,沉溺于各个星球街边酒吧的废人。
  听说他赔上千辛万苦运回去的宝石不说,还亏了不少钱,后来妻儿生了重病没钱医治,只好将苦心经营多年的船队解散,想方设法筹够了钱,可惜,人最终也没能救得回来。
  从那之后,金越心中就埋下了一颗种子,那种子长出来的植株名叫“砂金这种丧尽天良的赌徒,天理不容”。
  而被她始终仇视的砂金满不在乎,此刻笑着站定她身前,仰面回忆,声音娓娓道来。
  “钱船长啊……我想想,他某次航海途中偶然得了几箱品质上乘的日光石,因为不识货,卖了低价,从此惦记上了赌石和倒卖的勾当,为了在出一趟星海的过程中多赚一点,逐渐动了歪心思。”
  “你骗人,钱叔叔不是那种人。”金越塌下去的肩膀重新硬挺,剑刃上的火焰烧得烈烈作响。
  “金小姐应该清楚,我清算的那些可都是公司判定的不良资产,而钱船长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砂金得意地挑起眉尾,对面的金越瞬间败下阵来,她的确从来没问过钱叔叔这些往事,而父亲也只是感慨斯人已逝,可怜友人从此一蹶不振。
  闪烁迟疑的目光和自我怀疑都被艾尔西看在眼里,她想走近劝和,却被砂金故意挡住。
  他仿佛对她此刻流露出的脆弱视若无睹,继续回忆:“有一次,我作为被委托方接到消息,前去现场勘察时发现钱船长用来交易的日光石有大半都是假的,准确来说,是低等品质、极小尺寸的石榴石。”
  “不可能,石榴石是红的,日光石是金黄的,你打量着我没见过世面,说什么都会信你是吧。”
  金越的眼底越发赤红,写满怒意。
  “也不一定。”被砂金挡在身后的艾尔西终于能插得进话,左右看了一眼两人,真诚解释,“石榴石是光谱覆盖最广的一种宝石,红的黄的绿的都有,受品质、大小、光泽等等因素干扰,中等成色的石榴石远没有上好的日光石卖得上价。”
  说到最后声音渐弱,看向金越的眼神也不自觉小心翼翼起来,那是金越特别讨厌的眼神,她将还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迅速移开视线。
  “后来呢?”
  砂金微微歪头笑道:“那次交易双方都有所隐瞒,最终的结果是便宜了我这个小职员,业绩再加一。钱船长失去所有宝石,又还不了买家的货款,事后对方咽不下这口气,找人恶意报复他不算完,还报复到了他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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