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说:“不是我们。”
周棠:“嗯?”
“不是我们需要,说到底, 还不是为了重构法案吗?”格兰特用右手捧着脸,姿态慵懒, 绿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像尖尖的碎玻璃, “重案重审, 对最高法的公信力有影响, 平常也许不要紧,可是大法官想要推行重构法案,不能不在乎这些——你以为这个案子怎么会有判决时限?”
周棠将一张文件纸盖在脸上,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知道。”
格兰特脸上露出些惊讶来。
“你知道?”
“那你……”格兰特吐出两个字, 又立刻截断,用指尖挑了一下那张盖在脸上的纸,笑吟吟地问,“所以说,我最近是忙着为大法官的理想努力啊,你不该奖励奖励我吗?”
周棠闭目沉默了几秒,隔着纸张,将格兰特一把推开了。
“我管不了他的事。”她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语气冷淡,“但你最好安静点。”
格兰特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然而刚碰到衣角,周棠就收手躲开了,他的神色一暗,过了几秒,低低笑了一声,将一直放在桌面上的终端推过去给周棠看。
“那恐怕很难。”
他看着周棠笑了一下,几根发丝垂在眼前,像宝石上修补缝隙的金线,但并无光泽。
周棠的目光落在终端屏幕上,眉微微皱着。
“法院联系我了。”格兰特语调轻松地说,“大法官要亲自见我,调查进度?哈。”
他仰起头来,勾了勾手指:“我可没办法控制自己少说话,还是你来吧,不该履行一下监察的职责吗?”
………
走在法院的台阶上时,周棠抬头看了看透出灯光的窗玻璃,微微叹了口气。
出于某种危险预感,她既认为不能让裴寂容和格兰特单独见面,也不希望自己和他们两人同时处于一个封闭空间里。
总觉得事情会变得很奇怪。
但是,考虑到格兰特的诡异逻辑和不稳定性,让他由着性子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想象不出来事情会朝多恐怖的方向发展。
周棠只得跟来。
见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她很快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已经过去了接近半周。
这期间,周棠没有主动联系过裴寂容,只有他打过来一次语音通讯,聊了聊近况,问过她年底有没有空回裴家一趟后,就简单地结束了。
听语气,似乎十分正常。
周棠暂时放下了担忧。
她不联系裴寂容,倒不是为了回避或者尴尬,只是自然而然的发展,就像没必要逃避他一样,也没有必要太接近。
周棠后来也思考过,是否因为她从前缠裴寂容太紧,总不希望离开他,所以反过来,也让他适应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能保持现状其实也可以。
周棠回想着这些事,心不在焉地走上台阶。
在她身边,格兰特垂眸看着地面,半长不长的金发绑在脑后,发尾有些散乱。他身上的香水味已经散了不少,变得很淡,隐约像是莲花的香味。
这香气在鼻尖萦绕时,他同时也感到有细微的悲哀在心中发芽,如同莲花的细细的花蕊。
周棠扫了他一眼,偏开了脸。
相处的几天以来,这还是格兰特第一次胁迫成功,强行让周棠放下手中的事,不得不陪同着一起来最高法院。
但他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神色甚至前所未有的阴沉,路上遇见的熟人见到他都绕着走,以为年末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重案。
直到进入顶层的办公室时,格兰特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周棠没空关注他的心情,走进办公室后,先四下环视一圈,将满室堆积的文件都看过一遍后,才收回目光。
看起来和监察部差不多忙了。
办公桌后,裴寂容却不是忙碌的模样,只是静静地垂眸看着桌上的纸页,明显是在等待什么,门开之后,他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抬眸看了过来。
第一眼,他只看到了走在前方的格兰特,便抬手指了下旁边的待客区,低头拿起法院的共用终端,站起身来。
他脸上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但无端地让人觉得冷漠,像雪做的羽毛。
格兰特则眼也不抬,随手将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坐了下来。
气氛十分沉闷。
周棠来回看了看即将开始对谈的双方,又看向桌上展开的屏幕和摊开的文件,忽然生出一点悔意。
也许她不该来。
格兰特此前表现得那么不稳定,但真到了这里居然如此冷静,突然又变成一副能正常严肃不夹带私心进行工作的模样,虽然毫不活跃,但这在他身上算是件好事。
这让周棠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但来都来了,她还是自然地打招呼:“哥哥。”
话音落下。
连格兰特都看出,裴寂容的动作很明显地停滞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陡然睁大了一点,抬眸看向裴寂容,注意到那微微发颤的睫毛时,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这竟然不是单向的……
“你们认识?”
格兰特缓缓眯起眼睛,数秒后,他像是一下恢复了活力,如同被水浇过的沙漠植物,拉开椅子,仰头看向周棠,问道:“怎么了,不介绍一下吗?”
“我没说过?”周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死而复生了,但隐隐感觉到这不是好事,冷冷扫他一眼,简短地说道,“我哥,不是亲的。”
“哦,这样。”
格兰特咬字很重,尾音却微微上扬,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裴寂容,挑了下眉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裴寂容一眼没看他,问道:“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他问话时始终凝视着周棠,但没等她给出回答,格兰特就精神充沛地抢了先:“合作办案啊,我和周棠这几天一直待在一起,正好有空,她也顺路过来聊聊案子。”
说完这话的同时,他就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微响声,大概是枪,但他只是无所谓地往后靠了下,绽开一个笑容来。
“合作办案……”裴寂容总算被声音吸引得垂了下眼,但很快又抬起,向周棠确认,“你们?”
这是事实,周棠无从反驳,答道:“是。”
格兰特脸上的笑容加深:“这是合作啊,正当合作,不允许吗?重构法案里有限制我们和监察官合作的条例吗?”
他的音调很正常,但说出的话明显带着敌意,周棠翻转掌心,枪口暗中抵住他的腰腹,说道:“题外话就免了,谈正事吧。”
格兰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但下一秒,就抬头往后看她,带着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做了个“不”的口型。
周棠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
她其实完全可以开枪让格兰特闭嘴,反正弹匣里是麻醉子弹,够让他安静半天了,但这里毕竟是最高法院,而且他们正在裴寂容的办公室里。
周棠抬起手来,越过他的肩膀在文件上敲了敲:“说了谈正事,我脸上有字吗?”
格兰特终于笑了一下,用额头靠了靠她的手臂,这一次周棠忍住了没躲,他便眨了眨左眼,终于说道:“遵命。”
他将脸转过去后,又朝裴寂容笑了笑,这次语气很亲热:“抱歉,我们继续聊吧。”
裴寂容蓦地垂下眼。
他的目光一直在周棠身上,不得已看完了两人对话的全程,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格外刺目,他翻了一页纸,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于是立刻停了下来。
“你们……警务部盘查的进度如何了?详细说说。”
裴寂容的声音有点低,绷得很紧,但鉴于讨论的话题严肃,并不显得突兀。
“外环基本都查过了,只剩下内环的一些私人场所,基本都是……”
向周棠保证过之后,格兰特很守信地没再作妖,把近期的工作成果都细致地讲了一遍,条分缕析,逻辑清楚,只是总体来说没什么进展。
“延不了期了吗?”他讲完正题,懒洋洋地说,“这对你们这么重要,不能想办法操作吗?”
裴寂容垂着眼说:“不能再推了。”
从格兰特开始讲之后,他就没有抬过眼,听到一半,隐蔽地碰了下脖颈上的抑制颈环。
异常的、时时发作的发热期,又像魔咒一样流过身体,引起剧痛。
浓郁的香气开始绕过颈环的束缚。
裴寂容不由得想道,幸好他们都是beta。
但下一秒,这个念头却在他心里引起更深的痛感,鲜明程度甚至超过腺体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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