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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皇后扶额,“不饶能怎么办,麒麟为她不顾性命,若我对虞绯做了些什么,日后叫他查出,我们母子关系估摸得生出天埑。”
  嬷嬷跟着一叹。
  皇后道:“没想到这个女子藏巧于拙、以屈为伸,是个有智慧的,怪不得麒麟迷上她。”想了想又嘲景苍,“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真够没能耐的。”
  嬷嬷笑道:“太子洁身自好,跟那风月场里见过忒多手段的小娘子比不得。”
  皇后颔首。她听过虞绯在蜀郡的诸多事迹。
  嬷嬷担忧地问:“若太子知道您放了虞绯出宫,会不会因此跟您生出嫌隙?”
  “他有那个脸!”皇后撇嘴,“留不住女人敢给我甩袖子,我得家法处置。”
  第59章 心碎
  虞绯回去东宫的路上,只见丁香愁云满面地向她禀道:“小姐,你都不知道太子在殿外看你背影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可他离开的时候,垂头坐在轮椅上,莫名像被娘子抛弃的鳏夫……”
  虞绯被丁香先抑后扬、夸大其词的说法逗笑,转眼却觉得心酸。
  她何尝不知道,那些话语如支利箭贯入景苍心口,但她面临皇后先兵后礼的封赏,实在没办法接受,哪怕是敷衍答应做小。
  其次,他身为储君,“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有个人要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被百官监督,被百姓景仰,没有必要为了儿女私情违抗赐婚圣旨,被天下人唾骂“色令智昏”。
  或许他权衡利弊之后的确这般思量,她只是帮他给自己做了决定。
  即便有希望,她能逼得他退婚娶她,她也不会这样做,强求的总觉低人一等,相好时甚笃,若将来情淡了,他怨她、恨她甚至纳妃临幸,她该如何自处。
  再者,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世上不是谁离开了谁就没法生活。她体验了一场和未来君王的恋爱,他们真心相对过,已经无憾。
  若说没有一点私心,那不可能。她也是十八岁的怀春少女,哪怕见过父母婚姻的一片狼藉,哪怕曾经游戏过数个男生,但她心里,始终希望有个人看穿她张扬无谓的伪装,拥抱她残破胆怯的灵魂,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地爱她。
  当从皇后的端倪中发觉景苍就在殿外,她说出“情蛊已解,虞绯清醒过来,对太子毫无私情……”那席话的时候,她不止想叫他死心放她离开,同时抱着一丝希翼,她想以退为进,令他为了挽回她,主动奉上一些男人对女人的承诺和举动。
  回到东宫,虞绯见几个太医候在门外,一去打听,景苍从坤仪宫回来,吐血昏迷了。
  她眼泪“唰”地落下来,站在外面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他已经人事不省,想来不会追问她说的那些无情无义的话。
  霍刀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和踌躇,叹了口气,一本正色地道:“殿下之前吩咐过,养伤期间,不见外人。”
  虞绯默然退下。
  她在侧殿,注意着主殿那边的动静,直到半夜子时,景苍才醒过来。她闻言又是泪珠连连坠落。
  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到东宫,整个人忽然变得很脆弱,听到他的消息就想哭,想到两人以后相忘江湖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道理都懂,却做不到那么洒脱。
  她想逃离东宫这个令人伤心的困囿之地,但又想和他多呆一时,看他身体恢复健康,她好放心离去。
  估摸皇后亦有此意,一连几天都没有派人给她出宫的口谕。
  她不敢去景苍面前晃悠,怕他见了她心烦意乱,致使伤势愈下,还怕他问起那日话的真假,她难以回答。
  景苍也当东宫没有她这个人一样,从未遣人来召过,只霍刀瞧见她两回,神色间唉声叹气、欲言又止。
  一波又一波的珍药补品被送入东宫,一茬又一茬的达官贵人前来探望太子,景苍除了帝后,一律没见,但这日,杨芷来了。
  仿佛为了庆贺这位东宫女主人的莅临,一连阴雨缠绵的天居然一早出了太阳。
  杨芷身着一袭紫衣,如花似玉地被人簇拥着去了正殿,没过多久,景苍笼着一件雪白云纹大裘陪她出来,他们一并去了花园。
  虞绯几乎没有见过景苍挺身行走的样子,他个子极高,超出杨芷大半头,而杨芷比她高半头,算起来,她才勉强到他下颌。
  她为低调办事时,总是穿着和宫女衣裳相近的豆青裙子,此刻也不例外。虽然知道别人未婚夫妻一起散心乃人之常情,可她仍像偷窥狂似的掺进在花园做活的宫女队伍里,觑着景苍和杨芷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园子走了半圈,到一座石亭休憩,命宫女上了桂花糕点和顾渚紫笋茶。
  这一幕极为熟悉。那时她刚来东宫不久,杨芷查出她在蜀郡的作为,在这座亭子里,杨芷威逼她离开景苍,否则便要向皇后揭发她的真面目,杨芷还说,景苍喜欢桂花糕配顾渚紫笋茶。
  可他在那日他们打算去宁王府给虞父送礼时,他明明说,如果她不喜欢顾渚紫笋的味道,他之后就不会再喝了。
  杨芷性子温婉体贴,比不得她的唯我独尊,饮食一事必会询过景苍,经他同意才上茶点。
  他这样,是把对她的承诺忘到九霄云外了?或者,他已下定决心,斩断与她的纠葛。
  虞绯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下贱,明明是她将他推开,却希望他心如磐石,仍旧钟情不渝地对她。
  杨芷拈了一块桂花糕点,递给景苍,景苍半晌没接,杨芷复喂到他嘴边,景苍却侧头往她这边掩身的花树丛中撇了一眼。
  他是怕她突然冲出,打扰他们的卿卿我我吗?
  杨芷循着他的目光也朝她看来,虞绯感觉无地自容,仿佛她是个小三,心怀叵测地觊觎旁人的未婚夫君一般。
  她转身逃走,回到房中泪如雨下,却眼巴巴地瞅着门缝,祈望景苍追过来跟她解释,他与杨芷今日亲近是故意使她吃醋,他会退婚娶她。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景苍从花园回来径直回殿,杨芷倒是来了。
  第50章 我不要你了
  虞绯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指着小几上的一碟青枣,笑道:“我说吃不了酸的,丁香这丫头非要我试试,这不,刺得眼泪都出来了。”
  杨芷好像看出她在掩耳盗铃,并不拆穿,柔声道:“虞姑娘喝点蜜水压压会好很多。”
  虞绯喝了一盏丁香送上的蜜水,杨芷开门见山道:“我能如愿以偿,十分感谢虞姑娘从中推波助澜,可惜我没帮上你什么忙。太子后来将我家的免死金牌送了回来,说婚约照旧,但叫我不要将你我的交易之事往外声张,他似乎想起了一切,却不打算与你追究过往。”
  她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黯然,面上神色自若,“你既有了身子,就安心养胎,将来我到了东宫,凭着我们眼下这份厚谊,会多加照拂你的。”
  顿了顿,话锋一转,“太子一国储君,将来三宫六院难免,你心胸要稍放宽些,才不会惹得太子厌烦女子善妒。”
  她陆续说了不少,颇尽主母责任,虞绯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点头称“是”。
  杨芷开口,虞绯倒想起不少事。
  她以景苍失去她打断他腿的那段记忆为由,谎称怕他日后清醒找她算账,故和杨芷交易,她促成杨芷和景苍的婚事,杨芷把家族的免死金牌给她保身。但她的计谋被景苍揭露粉碎后,她不敢再打听此事后续,原来景苍悄悄把这块金牌还给了杨芷,并嘱咐她安心备嫁。
  在这之后不久,他借着新年兆头,给她一份太子特赦旨意和一把东宫库房钥匙,说是解蛊后不追既往的凭证和由她掌管东宫财物的特权,还给她画饼,只要她做小跟他,他一切都会给她最好的。
  他对两个女人,看碟下菜,处理得游刃有余。
  虞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天真。
  两人经历了一场生死患难,他在知情解蛊的情况下仍为她挡刀,她便隐约认为有上位希望。
  可景苍何许人也,心眼比筛子还多。他听到她对皇后说的那番大义凛然的言辞,起初会心寒,但事后真的察觉不出她的用意吗?
  他们从前为杨芷吵过架,他每次提到婚事她就落寞,他难道是死人,一点感觉不出她的情绪?哦,他暗示过,他会灭妻宠妾。
  他心如明镜,却依旧选择委屈她,成就他的英名和孝悌。以前她被蛊掣肘,不得已和他作戏,如今抛开前尘,只谈感情,她断不会叫他封建的大脚一只还踏在她的小船上。
  她借离别之辞,亦在表明自身立场,她不相信,景苍会揣摩不到一点其中内涵。除非他权衡利弊,已不在乎她的去留,或者彻底清醒,转眼放下这段感情,所以今天,在她面前和杨芷黏黏糊糊。
  还有一种可能,他觉得她对他有意,用杨芷使她吃醋忏悔,向他表明,甘愿做小,不离不弃。
  可惜,她从来吃软不吃硬,更不会为了男人退让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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