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画图的二人似乎没有听见,她又提了一口气,放大了音量喊了声:“喂,那个谁!”
这一次,左边扎着丸子头的女子依然没有反应,可右边长发披肩的女子慢慢转过头来。
俞小澄刚高兴了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表情瞬间凝固,浑身不寒而栗,心头一紧,手心直冒冷汗。
只见长发披肩的女子满脸马赛克,出场还自带bgm。一看向女子的脸,俞小澄的耳朵里就会自动响起一首《好运来》。
那画面太过诡异,就好像某些人不允许出镜做了特殊处理一般。
俞小澄不安地摘掉耳机,眼前的一切变得正常起来,长发披肩的女子有鼻子有眼,大众的长相没有记忆点,正一脸困惑望着自己,礼貌询问:“有什么事吗?”
俞小澄又将耳机戴上,女子的脸再次马赛克化,《好运来》同时响了起来。
左边的丸子头女生觉察到异样,像是为朋友出头一般转过身来,脸上的淡妆掩饰着黑眼圈,神情中透着不耐烦,暴躁地骂道:“有屁就放,没事杵在这儿干嘛,你是背后灵吗?”
可俞小澄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好奇心驱使下,俞小澄将耳机戴了摘,摘了戴,反反复复试了几次,终于确定耳机只对长发披肩那女子一人有效。
其他人的脸都能正常看见,其他人的声音也能透过歌曲传进她耳朵里。唯独长发披肩那女子不一样,脸会变马赛克,声音也会被歌曲完美覆盖。
马赛克?好运来?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俞小澄取下耳机,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赛克女子,带着心底的猜测,说:“透明人,我找到你了。”
下一刻,所有的灯开始闪烁,马赛克女子的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用又尖又细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一问无异于承认,俞小澄长舒一口气,道:“只有你听到我喊‘那个谁’时回过头来。”
马赛克女子用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而后轻笑道:“希望你明天还能这么好运。”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光全部熄灭,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明明办公区内有那么多人,此时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吴樊祐……”
“招财……”
“进宝……”
俞小澄伸手四处探寻,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同伴的名字,可惜没有回应。
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她心里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很快,头顶的灯光亮起,可周围的景色完全变了样。
这是一间灯光昏暗的小房间,只有其中一个角落里开着一扇门,连接卫生间,房里没有一扇窗,靠着四面墙各摆放着一张金属钢制双层床,屋子中央有两排书桌,整体看上去像是简陋的集体宿舍。
俞小澄觉得脚下有些沉,低头一看,招财和进宝正一左一右挂在她大腿上。
“学姐。”
吴樊祐不知何时出现,快步冲到她身边,对周围一切不甚在意,只是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而郝勇正蹲在不远处,诧异地四处张望,似乎对眼前的变化感觉恍惚。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张尧的脑袋突然从其中一张床的上铺探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第14章 梦境(一)
首先跑到张尧那张床跟前的是郝勇,他一边查看着屋内情况,一边焦急地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尧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身,顺着梯子下了床,全然无视郝勇的问话,踱步到了俞小澄面前,饶有兴致地说道:“要不要交换线索?”
吴樊祐心生戒备,将俞小澄护在身后,眯眼笑着问道:“你能有什么有用线索?”
“比如,”张尧指尖朝下指了指脚下,“这个房间。”
“哦?”吴樊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先说说看。”
敏锐的嗅觉让张尧对这个新人有几分忌惮,连陈奇那种老流氓都被气得跳脚,他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如果手上没有筹码,的确很难与人交易,为了显示诚意,他淡然说道:
“每场梦境都有一个类似安全房的地方,恶灵无法进入,一般触发当日通关条件时会出现,算是给玩家留下喘息机会。”
郝勇一听凑上前来,调侃道:“还挺人性化。”
“人性化?哼,不过是规则罢了,毕竟一下子团灭就没有乐趣了。”张尧瞪了一眼郝勇,阴阳怪气地痛斥道。
郝勇当即闭了嘴,灰溜溜地坐到了床上。
他也是运气不好,凑了一回热闹,不仅撞到张尧枪口上,还被吴樊祐逮了个正着,只听吴樊祐乐呵呵地问道:“哟,这不我勇哥吗?刚才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我们去喝杯咖啡的工夫,你人就跑没影了。”
俞小澄也想起郝勇不见一事,当时她只想着找出透明人,没心思过问,如今听吴樊祐提起,也觉察一丝异样。
郝勇脸上笑容僵硬,手脚有种无处安放的紧张,支支吾吾半天,回道:“啊……嘞个……对,我去厕所了!人有三急嘛,哈哈哈……”
他不自然的表现更引起吴樊祐的怀疑,冷哼一声道:“哦,莫非林主策也很急,你们相约一道?”
“没、没有的事,怎么?林主策也不见了吗?我没在厕所看到他啊……”郝勇神色慌张,矢口否认道。
吴樊祐说:“是么?你最好是没看到。”
虽不了解详情,但从二人对话中,张尧大概猜出一二,煽风点火道:“和陈奇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我、我特么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我?我就想活着有错吗?!”郝勇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吴樊祐还想说什么,被俞小澄拦了下来。
其实郝勇做了什么,她大致能够猜到,无非是害怕吴樊祐选择牺牲他,一旦吴樊祐与自己联手,他便很难有胜算,索性先下手为强,趁着他们去喝咖啡的空档,提前带走林主策去躲藏。
俞小澄没有责备郝勇的立场,生死存亡之际,谁都有权做出选择,不是简单能由道德约束的,更何况,她和吴樊祐对郝勇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陌生人罢了。
无意执着于没有意义的争吵,俞小澄打断了众人,低声说道:“大家能活下来就好,我已经找到提前结束当日游戏的办法了。”
此言一出,郝勇和张尧眼里都亮起了光,迫不及待追问。
吴樊祐却出言阻拦:“哪有吃白食的道理,拿线索交换吧。”
“我刚不是说了吗?”张尧不满道。
吴樊祐:“就这?不用你说,我们在这儿睡一晚上,如果无事发生,不就自然明白了,你这信息差好像没有必要。”
“你!”张尧感觉遇上一个无赖,明目张胆白嫖,他都无处说理,权衡再三,只得妥协,“行!那我再说一个。”
“那也要看值不值。”吴樊祐毫不退让。
能安然结束梦境的办法,对张尧太有吸引力,奈何独自进入这场梦境后他能拿到的有效线索不多,交易时自然吃亏,不得已只能将自己通过三场梦境得到的信息分享出来。
他和禾苒、施烨刚来到穷途旅店时,也受到陈奇邀请,那时作为新人的他们什么都不懂,见到有热心的前辈带队,自然乐意。
头两晚,他们在陈奇安排下住进了雏菊房,梦境难度并不高,而且陈奇似乎是找到了安全通关的办法,只要上缴金币,便能高枕无忧。
第一晚的梦境三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然而第二晚的梦境,张尧无意间目睹了陈奇杀人现场。
那时他忽然意识到,陈奇的通关办法就是干掉带进梦境的新人,这些新人不仅是帮他赚金币的工具人,还是他顺利通关梦境的替死鬼。
因为每天进入穷途旅店的新人人数不一样,有时多有时少,甚至有时一连几天都没有新人,张尧知道,继续跟着陈奇,自己早晚会成为下一个替死鬼。
于是第三天,他执意退出陈奇的队伍,并劝说禾苒和施烨一同离开,在雏菊房被陈奇霸占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入住箭竹房。
或许是侥幸,那天入住的新人比较多,有三人与他们一同进了箭竹梦境。
那场梦境的结果很惨烈,绝非雏菊梦境可比,三个新人全部阵亡,就连禾苒都险些命丧于此,这也许正是禾苒去抢夺雏菊房卡的原因。
“我如今清楚的是,有一条不成文的隐性规则,雏菊梦境的死亡上限是一人,箭竹梦境的死亡上限是一天一人,只要超过死亡人数便可结束梦境。”
讲述的过程中,张尧一直面色凝重,似乎光是讲述都能唤醒记忆中的痛苦。
如今再回想初见时张尧说的话,俞小澄终于能理解其中深意了。
“相识的人越多,需要做抉择时难免更受折磨。”
如果注定要有人死去,那至少不要是我相识之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