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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兰洋本想直言高绪如是他以前的同事,但一想到高绪如刚才提醒他的话,兰洋只好微笑着沉默。好在这时尹惠祯出声催促了一句,高绪如才连忙推着轮椅从兰洋身边擦了过去。几人上到顶楼,经过一条空寂的走廊,来到红铜色的双扇门前。尹惠祯打算让保镖留在门外,但梁旬易说:“我想让我的保镖也能看到烟火秀。”
  出乎意料的,高绪如拒绝了:“你和尹先生一起看吧,我留在外面守门。”
  言罢,他像刚才那样对梁旬易耳语道:“如果有问题,记得用上那片白桦叶,那样我就知道你需要我了。”
  尹惠祯把梁旬易推进门,高绪如看着门扇在眼前关上。待门关紧后,高绪如背过身和兰洋并排站着,将整条廊道尽收眼底。兰洋百无聊赖地靠着墙,问:“你真的放心他们两个独处一室?”
  “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回来。”高绪如答非所问,撂下一句后便管自迈开脚步,消失在楼梯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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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耶赛邑:萨梅什卡语音译,文中该语言纯属虚构。
  2宝吾摩山:一座位于克索罗市郊外的山峰,旅游胜地。
  第20章 烟花
  房里,尹惠祯把外套搭在椅子上,推着梁旬易穿过摆满青铜器的圆厅,经由一道帘幕走上轩敞的凉台。此处位于大楼之顶,俯身可瞰市井,仰头可摘星辰——在栏杆之侧有几级斜挑出去的阶梯,其上稳立一座小天文台,气泡似的穹顶在圆月照耀下洁白如洗。两人甫一登临,习习凉风便迎面扑来,将梁旬易身上的燥热吹散了些。
  头顶皓月当空,星斗全无,数不清的楼宇安谧地卧在道路织成的网格中。尹惠祯站在轮椅后面陪梁旬易观览风光,未几,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把手扶在梁旬易的双肩上,俯下身来,几乎是贴着梁旬易的耳朵对他说:“你知道人生中会有一些重要的时刻,而你必须做出影响一生的选择这回事吧?”
  梁旬易听了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并把身子侧了侧,以避开尹惠祯太过亲密的嘴唇。尹惠祯垂着眼,欣赏他的脖颈,低头轻嗅着他耳后的发须里透出来的香水气息:“现在就是重要时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旬易问,颈窝里热腾腾的呼吸闹得他周身乏力,有某处地方细细密密地生出痒意来。
  尹惠祯听出他声音带颤,拢在梁旬易肩头的手愈发收紧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衣襟下的一抹艳色,话语间也尽是狂热:“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梁旬易靠在椅背上,即使清凉、洁净的夜风一阵一阵地拂过他的脸庞,他还是觉得头脑晕眩,似乎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了。眼前的一切,无论是远处溶进天幕的青山,还是近处高楼上的灯火,都变成了燃烧着的星星点点的红色火星。他强忍着不适,想去摸胸针,但尹惠祯却一下捉住他的手指,牵到自己唇边连连亲吻。
  身体热得更厉害了,梁旬易喘着气,极力想把手抽回来,嘴上随口应道:“你不是马上就要回中央区吗?”
  “我知道,我可以把你和梁闻生一起带走。这并非心血来潮,我深思熟虑过了,你和我结婚是最好的选择。我俩感情很成熟,事业上也能互相扶持;我爱梁闻生,你更爱他,时机再好不过了。”尹惠祯对他大加赞美,眼睛里都闪着水亮的光,“你怎么可以这样迷人!我之前或许留恋过很多人,但和你相处后,我整颗心就完完全全落在你那儿了,你令我魂牵梦萦......”
  听到这番衷心流露的表白后,梁旬易不由得发起怔来。酒后的混乱让他的思维变得模糊,他忽然跳回了遥远的记忆中,曾经,也有人这样钟情于他,也对他说过这般眷恋的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同谁的事?碧蓝的双眸、如丝般的金发、红润的嘴唇,是他吗?是他,是他......
  尹惠祯没得到回应,他绕到梁旬易前面去,蹲下来看他。梁旬易也眯着眼睛走神,眼前,尹惠祯的面影与某个人很像,但究竟是和谁相像呢?他想不起来。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思念,思念过后就只剩漫无边际的害怕和孤单。时光抹了又抹,被遗忘者的痕迹还是很多。
  随后,尹惠祯捂住他的手,慢慢靠近他。唇瓣相贴的那一瞬,梁旬易的目光涣散开了,他一直都把尹惠祯当作谁的替代品,他能从对方身上抓住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被拥抱、被亲吻、被爱,可那个离开的人永难回返,回不到他身边,也回不到他的记忆里。
  须臾工夫,尹惠祯就把梁旬易抱到了床榻上,迫不及待地俯身啄吻他的脖颈和肩线。梁旬易在被压住的那一瞬拽回了一点理智,顿时如遭火灼般惊呼出声,身子不住地战栗着,慌忙抓住床单,侧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这是徒劳无功的,瘫痪的下半身使不上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他起身不得,慌忙用手把尹惠祯推开:“我不想和你做//爱。”
  然而尹惠祯吃了秤砣铁了心,誓要与梁旬易共度春宵,便一手抄到他腰后,一手把他撇开的脸扳回来,作势又要吻下去。梁旬易扭着脖子躲开了,几番挣扎后,他把手摸到了胸针上。尹惠祯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图,立即擒住他的双手拉过头顶,将其困在身下,一边拆掉了胸针弃置一旁:“我猜这小东西是你那个保镖送的吧?和你的衣服一点都不配。”
  *
  几分钟前,高绪如借着“检查线路”的名头进入后勤区域,把挡在安全过道里的箱子踢开,清出一条空路来。梅津饭店内部电话的通讯录挂在后厨的置物架旁边,高绪如翻开册子,在第一页找到调动部值班主任的电话,并用墙上的通话机拨了号:“请找调动部的乐增辉先生。”
  很快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乐增辉。”
  “我是安全部的鲁常施。”高绪如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说,“你介意到一楼大厅来一下吗?”
  “为什么要去大厅?”
  “是件很敏感的事,简单来说,我们接到举报,有人称今晚的客人里混入了危险分子,他持有枪支和爆炸物,我们正在搜捕。这属于很严重的问题,需要您亲自受理,必要时疏散人群。”
  “好的,我马上下去,大厅见。”
  电话挂断了,高绪如顺手从置物架上拿了一瓶酒和两张抹布,从防火门的间隙穿出去,进入回形廊道,这儿作为安全缓冲楼层通常空无一人。他把酒和布藏在楼梯转角处的杂物堆里,再沿楼梯走到上一层,看到乐增辉正和助理一起步入下行电梯。高绪如立即闪身而出,踏进值班主任的办公室,用电力控制系统给包括顶楼在内的部分楼层设置了停电时间。
  阿尔贝正坐在车里戴着耳机听音乐,一边怡然自得地唱着歌。没一会儿,别在腰上的传呼机开始号叫了,他连忙扯掉耳机,接起通话:“什么事?”
  “你那儿有什么动静吗?”高绪如问。
  “没有,一切都很平静。”
  “别撒谎,我听见你在唱歌。现在你有事干了,我要你把车子开到饭店后面的e出口外,也就是音乐会的后台。停在那里,等我们出来。”
  阿尔贝照做了。高绪如回到楼道里,拿上先前藏匿的东西,直奔楼层西面,从另一个方向登上顶楼,以免被兰洋发现。他给兰洋拨了一通电话,谎称自己的武器被查获,需要担保人出面签字。支开兰洋后,高绪如把酒洒在抹布上,划着火柴点燃了它,将其丢置在烟雾报警器下,接着又故技重施,在下一个转角处点燃了第二张布。
  他收好火柴,将酒瓶击碎在垃圾桶里,坦然地走回套房门前站好。没过多久,兰洋迈着阔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见高绪如就问:“你搞什么?不是要担保人签字吗?”
  “不知怎的,他又说我没事了,所以就把我给放了。”
  “好啊,你是不是丢下我自己去吃好料了?”
  高绪如颔首而笑,悄悄撩开外套看了眼腰侧的报警器,它一直消停着,反而让高绪如愈加惴惴不安。
  骤然,尖锐的火警警报响彻走廊,两人俱是一惊,连忙把手放在了枪套上。这一层一共就两间套房,在警报响起后,另一间房的住客慌忙冲出门外打探情况,然后沿楼梯走了下去。见状,高绪如迅速掏出枪,用枪柄砸碎了门外的警报器,嘈杂的警铃声震耳欲聋。房门上的安全锁随之自动弹开,同时,高绪如预设的停电时间到了,梅津饭店一半的楼层都陷入了黑暗中。
  灯光熄灭后,尹惠祯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梁旬易趁机反击,极力忍耐着不适感,奋力挣脱了尹惠祯的束缚,把压在他身上的人挡向一边。焦灼之际,他望向房门喊了一声:“高绪如!”
  而正准备进门的高绪如清晰地听见了这声呼唤,他的心立时颤抖起来,当即顾不上体面直接破门而入,携兰洋一道闯进室内。套房里的备用灯光已经亮了,照着圆厅里的青铜器,那些死物都各自缄默着发出暗沉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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