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色晚了,屋里暗,他不想引人注意,于是没开灯,扶着墙壁走到厨房,再一个个摸橱柜。
伸手往里掏东西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胸口顿时传来一阵撕裂性疼痛。夏天梁后背冒出冷汗,手肘无意识一勾,将什么打翻到地上。
哐当一声,很闷。夏天梁心跳漏拍,连忙打开手机照明。
是徐运墨从磁县带回来的那组杯子,没摔碎,但杯子边缘那两个天生的缺口经不起外力的作用,延展出好几道裂纹,东歪西扭,看着有些丑陋。
夏天梁放下手机,蹲到地上检查,用指腹一点点摸过去,想要确认到底坏了多少,然而越摸,胸口越疼,到后面他实在忍不了,埋进膝盖大口喘气。
他喜欢这对杯子,那时徐运墨拿出来的时候,说是合作的器物作家听说他有对象,特意做来送给他们的。这个诞生的理由比杯子本身的造型更让他满足。徐运墨心大,拿去当漱口杯,他却连喝水都舍不得,最理想的还是什么功能都不要有,永远与另外那个杯子拥抱在一起,回归本身的状态才好。
但现在回不去了。
室内突然开灯,夏天梁一时停住,气息不稳,发出一点动静。
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徐运墨压着声音,“谁在那边?”
闯入者没反应,徐运墨又喊一遍,这次语气凶很多。
灶台后面冒出半个脑袋,只要一眼,就知道是谁顶着那头乱蓬蓬的头发。徐运墨心里松口气,等夏天梁慢吞吞起身,两人眼对眼,还是对方先移走目光,“我来取点东西。”
作者有话说:
*单档:(1个)百叶包(1个)油面筋汤
第59章 双档
现在没有外人,有装的必要吗?还是说他就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徐运墨语气不见婉转,“取什么?”
“落在这里的东西,”夏天梁补充,“我自己的东西。”
徐运墨却理解成另一个意思——分开几天,夏天梁考虑出的对策就是过来收拾私人物品?干什么,这么着急和自己撇清关系?
“没必要。”
徐运墨当然不准,又扔出一句,“都放这么久了。”
“不可能一直放下去吧,”夏天梁手背到身后,“都是我硬塞进来的,你家里东西少,本来很干净,但加上我这些有的没的,就变得乱七八糟了。”
这不是一句错话。徐运墨讨厌被打破的秩序,直到现在,他瞧见楼道堆着的那些杂物还是禁不住眼皮乱跳,然而换成夏天梁乐此不疲往他家运输一批又一批物资,感觉完全不同。
是,家里变挤了,可他只是不习惯,不懂如何妥善处理多出的那一份。他没觉得烦过。
“乱了就重新整理,要找地方放,总能找到的,一声不吭拿走算什么意思。”
他赌气说,夏天梁没接话,隔了好久才笑一笑,“怪我,应该和你提前打个招呼的,不过每次在99号碰到你,都没什么机会,你好像也不太想理我。”
你不也一样?宁愿和南襄路那头孔雀吸食不健康气体,也不肯多注意自己一眼。徐运墨不由怒火中烧,他今天出门一趟,特地去小如意找人问话,结果却不理想,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夏天款还要来拱火,当即脑子一热,面无表情打开旁边柜门,扯出一个巨型垃圾袋丢到地上。
“要拿就今天一次性拿走,别三天两头找借口跑进来。”
气话只有说出口的时候过瘾,讲完他就后悔了,刚准备去捡,谁知夏天梁动作快,先一步拾起垃圾袋,转身开始一件件往里面装东西。
他还真装!
徐运墨立马上前,从他手里抢过垃圾袋,“你就这么想分……想把东西都拿走?以后呢,再也不来了?”
他往袋子里看,发现小邢送的那组杯子被拆开,有一个已经进去了,赶紧取出,“这是一对的!”
夏天梁指指桌子,“我留了一个给你。”
徐运墨气得牙痒,但手上一摸,很快发现杯子的缺口裂了。他转了一圈,又拿起夏天梁剩给自己的那个,“怎么回事?”
他想到某个可能性,面色也沉下去,“你故意摔的?”
夏天梁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我在你眼里原来这么坏吗?”
这个下意识的猜测确实很不妥,徐运墨哽住了,尝试挽回:“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几条裂缝,我回头问问小邢,看有没有办法补回去。”
他收起杯子,决心断了夏天梁拿走其一的念头,对方视线在他手上绕个圈,没有发出异议。
瘦了,近看脸色也很差,徐运墨心软下来,他们这几天难得能有这个机会,可以面对面讲两句话,他不想浪费了,斟酌半天,掏出一包薄荷糖递给夏天梁。
“最近你抽烟抽得太厉害了,重新戒起来会很难。”
回来路上心里烦,进烟纸店的时候,他看到夏天梁之前常吃的这款薄荷糖,鬼使神差全买了,眼下还有三盒在大衣口袋里。胖阿姨一度不想卖给他,结账时不停唠叨,说这是我给小夏进的,你买光了万一他怎么办。
我负责。他回答。胖阿姨一脸怀疑,你能负责什么东西?
这是他和解的方式,说过帮夏天梁戒烟,这件事既然答应了,自己一定会负责到底。
夏天梁没动,只是久久盯着那盒薄荷糖,眼神几度变化。
只要他愿意拿烟盒交换,这场冷战就到此为止。徐运墨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然而举到手酸,夏天梁仍旧没有动作。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焦躁又爬出来,往身体最深的角落里钻。徐运墨捏紧薄荷糖的铁盒,他今天特地去一次小如意,就是找小白相了解情况。既然那些过往夏天梁藏藏掖掖的不肯说,他就换一张嘴巴去撬。
小白相与徐运墨打上照面,就看出他绝对是来兴师问罪,赶忙推脱,说别别别,嫂嫂你放过我,天梁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今天客人多,我还要回去做事呢。
徐运墨说今天你不讲,不要想回厨房,我和林至辛解释过了,他说放你半天假,点心师傅不缺你一个。
小白相垮下脸,我发过誓的!
科学社会,你要破除封建迷信。
哎……侬!小白相服输了,但嘴巴还是紧,只说天梁是我兄弟,你今天就算拿撬棍撬我,我都不会讲的,只是……你大概也能感觉到,他以前不是那种安安分分的人。
他又申明:天梁绝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有些经历,他很难原谅自己。
兜兜转转还是要夏天梁亲自开口,徐运墨愈发急躁,他把糖盒丢到一边,“我真的不明白,到底你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最坏的情况我都想过了,还能更糟吗?”
这问题就和死结一样,根本解不出,夏天梁脸色也变差,“我不想提这个。”
他说完,拿起理好的东西就往门口走,出去前停下,从身上摸出什么放在玄关柜子上,“这个还你。”
看清是自己家那把钥匙,徐运墨脸颊抽动,他没响。夏天梁只觉胸口疼,转过去不去看他,低头开门。
门刚开出一条缝,徐运墨动了,直接啪一声,单手将门按回去。
夏天梁怔住,回头,“徐运墨你想干什——”
下半句被对方堵住。徐运墨将他抵到门边,吻下来的气势咄咄逼人,那很不像徐运墨的风格,夏天梁一时失神,只感觉徐运墨张开牙齿,撞上他嘴唇。夏天梁感到嘴上的知觉近乎麻痹,伸手挡他,抵抗中磕破嘴唇皮,两人同时吃到血腥味。
徐运墨松开他。混着血丝的唾液断了,淌到夏天梁下巴上。徐运墨一双眼睛像着火,两道目光烧得他皮肤疼起来。自己的身体有了意识,发生连锁反应,情不自禁想要寻觅过往日夜相贴的另一具躯壳。
这种感觉一旦有了苗头,就是避无可避。他不得不承认,哪怕装得再好,他还是想徐运墨,想见他,与他接吻、牵手。什么争吵冷战,此刻都不作数,全要给这份燃烧起的欲望让路。夏天梁停下,只看了徐运墨两秒,再也忍不住,勾住他脖子吻上去。
旺盛的情欲即刻流出,变为松脂包裹住依附在树干上的两只不知死活的飞虫。他们原本盘旋飞舞,互相刺探,怕靠得太近又怕离开太远,却抵不住造物主想要制作一枚琥珀的自然力量。身体的吸引力高过一切由理智驱动的念头——你要我吗?想要吗?我想要你,立刻马上。
掺杂委屈、不甘心与自我怀疑的庞大感情一锤落下,同时击毁两个人的意志力。夏天梁闭上眼,他扯开徐运墨的衣领,滑进去,抓住徐运墨肩膀,用力到指甲嵌进肉里。
徐运墨并不在意被他这样伤害,只要夏天梁愿意张嘴让自己吻得更深。他从中捕捉到夏天梁的舌尖,盘到自己舌上吸吮。从来没硬得那么快过,小腹下坠,浑身发热、发烫,情热的高温使他神智全无,抬手粗暴地剥掉夏天梁的外套,卷起衣服摸到稍显嶙峋的肋骨,他没停,继续往上,右手对上左胸口的乳钉,一把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