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旦失去了,命都要搭进去的依赖。
各种意义上的“爱得要死”。
可是程羽西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至少在此时此刻的这个时间点,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喜欢吕知行。
太轻浮了。人不能因为睡一觉就爱上。
通向男人心灵的通道可以有无数条,但绝对不可以是直肠。
程羽西很重地叹气,问吕之行能不能借switch给他玩一会儿旷野之息。他决定暂时休战,以免吕知行又冷不丁地口出狂言。
吕知行听后咧开嘴冲他笑,露出了好看的一小排牙。
程羽西看着他明亮的眼,好像忽然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盏灯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瓜吃了,后半程的路程司机开得又稳又快。
不过程羽西已经好几次看到司机师傅带着一脸期待的表情从后视镜偷偷地瞄他。瞄得他心烦意乱,游戏也打得乱七八糟。车都到机场了,他还在新手村里捶猪崽子。
车停稳后,吕知行明明坐在靠路边的位置却没有着急下车,堵得程羽西也下不了车。
吕知行非要等着司机师傅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箱,又过来替他打开车门,才动起来。
他先是一条长腿往外一伸,踩在路牙子上,然后人转了半圈微微倾身躲开门框,另一条腿也踩了出去。最后他站在车外挺直腰杆,还扯了扯那根本没皱的t恤。
程羽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吕知行一眼,艰难地用屁股在座椅上挪蹭到门前,毫无风度但是十分迅速地钻出车门。
吕知行虽然下车的姿势像个总裁似的,却还是自己从司机手上接过了行李,笑呵呵地拍了拍人家的肩膀,说:“师傅,我知道我们家宝贝儿长得好看,但您开着车老偷看客人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这次我就给您打差评了,希望您以后引以为戒。”
吕知行说完,扔下了脸色如极光般忽青忽蓝的司机师傅,一手拖着行李,另一只手往程羽西肩膀上一圈,揽住他大步走向机场大厅。
刚进机场的门,程羽西就一低头从吕知行的臂弯里退了出来:“别再那么喊我了!”
吕知行挑了挑眉毛,没有看他,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开始掏出手机付车费。
“哈喽,你在听吗?”
“嗯……”吕知行轻哼着,低头在摁着手机,给司机师傅点了好评,才懒洋洋挑起一点眼尾看向程羽西。
“知道了,宝贝儿。”
第3章 比格受害者联盟
吕知行在学说话那会儿就这么喊他了。
最初是因为程羽西的妈妈总是宝贝儿宝贝儿地喊他。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年幼的吕知行一直以为程羽西的名字就叫“宝贝儿”。他有样学样地跟着喊,奶声又奶气。
后来随着程羽西长大,亲妈的母爱已经日渐凋零到连名带姓喊着都透着一股嫌弃。
可吕知行的“爱”依旧蓬勃,他会在调侃和捉弄他的时候,将这个称呼从箱底里拿出来,吹吹灰尘,喊上一声。
宝贝儿。
平日吕知行那么开玩笑,程羽西多半不会搭理他,喊急了也顶多是骂骂咧咧。
可如今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这分明是非要在程羽西的痛点上蹦迪,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发指。
程羽西决定在飞机上的两个半小时内绝不跟这个人说一句话。
不对,半个语气词都不给他。
吕少爷向来哄人不哄第三次,就从他道了三次歉的表现来看,今天已经属于超常发挥了。
意识到程羽西不搭理他,吕知行也不说话。飞机起飞后,吕知行放倒座位,戴上眼罩,一抿嘴一歪头——管你爱咋咋的,我睡觉。
程羽西翻开笔记本确认今日的行程。飞机起飞时间是国内的一点,到达关西国际机场t1航站楼是日本时间的下午四点半。
他在前一天就已经在手机上填写了两个人的vjw电子入境卡。通关时电子入境qr码要比提交纸质入境卡快上许多。
如果入境手续走得快,拿到行李后他们就能赶上五点四十五分直达奈良jr车站的机场巴士。这样就能省下坐电车转车的麻烦。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能吃上车站附近的一家价格相对平民的怀石料理。
程羽西捏着笔,在5:45的数字上划了几个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歪过头看向小小的飞机窗。
万米高空上只能看到纯净的蓝和白。一整块云层堆积在下方,是一望无际的乳色的海,看起来又绵软又暖和。
程羽西的视线不自觉地就从窗户飘向了旁边歪着脑袋爆睡的人。
吕知行原本抿着的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一点,放松的上唇微微上翘。大概是刚刚舔过,他的双唇红润,带着点水色的光泽,像是刚刚偷吃了一片云朵,又像在向谁索求一个吻。
程羽西莫名觉得吕知行的样子有点好笑。他不自觉地伸出手,用食指向上摁了摁吕知行的下嘴唇,合上了他的嘴。食指蜷起,拇指的指腹贴着他的唇线滑动到了嘴角,很轻地碾了一下,抹掉了上面的唾液。
这时一位乘务人员走了过来给他们发黄色的入境小卡,程羽西冲着她摇了摇头,竖起食指放在了自己嘴唇中间,无声地笑着,请求她别说话。
在发飞机餐的时候吕知行醒了,他们依旧没有说话。
吕知行都不需要开口,程羽西就替他选好了餐食和饮料,并放到了他的小桌板上。而吕知行也默契地从程羽西的餐盒里拿走他不喜欢的榨菜。
飞机餐结束后,广播通知飞机开始下降了,紧接着是一长串的下降前的要求: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打开遮光板,关闭一切电子设备。厕所将在五分钟后关闭。
飞机上最后的半个小时,能做的事情一下子变少了。两个人又互相斗气不说话,只能无所事事地望向窗外。
机体开始下沉,淌过乳白色的云雾的海。紧接着视野忽然开阔,窗下出现了真正的墨蓝色的海,一些青绿色岛屿星星点点地散落在上面,就像是深蓝色缎布上点缀着祖母绿宝石。天与海的尽头界线模糊,中间泛着一层淡淡的白,是锻布裙边上缝上的一层茸茸的毛边。
程羽西与窗户之间隔着一个位置。为了看风景,他倾斜着身子努力往窗户边凑,右手随意地搭在了旁边。
过了好久,程羽西才忽的发现这个姿势离吕知行很近,而自己的右手正好就放在了吕知行的膝盖上。
都是因为平常互相触碰得太多。
程羽西伸出右手搭在吕知行身上时,自己是浑然不觉。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它在日积月累中逐渐沁入皮肤,沉进血液,钻入骨髓,最后化成一片混沌的潜意识。
我无论什么时候触碰你,都是可以的。
吕知行似乎并没有在看窗外,他的目光沉着,一直停在程羽西的身上。程羽西在感受到视线时,下意识扭头向他看了过去,两人的视线触了一下后,同时扭转脑袋看向别处。与此同时,程羽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程羽西给自己设限两个半小时不同吕知行说话,前面两个小时毫无感觉地过去了,最后这半个小时却在度秒如年。
刚刚他在气头上,觉得跟吕知行哼一声都是浪费生命。现在气消了,便开始觉得自己有毛病。
这不是折磨自己玩吗?
快点降落吧。下了飞机就找个由头找吕知行搭话。他想着,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待。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平稳地落了地,大阪的地面温度高达36度。从机舱走出去的一瞬,程羽西浑身被热浪冲了个透。他快步小跑了几步,从通道逃进机场内部,才在充足的冷气中松了口气。
吕知行比程羽西慢了几秒走了进来。
他身旁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墙。这一天的天气很好,空气澄澈得像是一层高饱和滤镜,往远看去是界限分明的蓝天白云,海与远山,而近处的跑道上有飞机缓缓爬行。
在这一幅巨大背景下,吕知行背着黑色背包和吉他,披着阳光慢步行走着,像个正在环球旅行的流浪艺人。
他们顺着指示牌往入境通道走时,有两个姑娘跟在他们后面叽叽喳喳地嘀咕。
“哎哎,你看到前面那个男生了吗?背吉他的那个,好帅!”
“我上飞机的时候就瞄到了。是真的帅。”
姑娘们兴奋地八卦起来时,对自己嗓门的音量简直是一无所知。
热情洋溢的夸奖都被一清二楚地听走了。
吕知行回过头,冲着她们咧开嘴,夹细了眼,露出热烈灿烂的一笑:“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后面两个小姑娘顿时住了嘴,齐齐捂住脸,嘻嘻哈哈笑着挤作一团。
程羽西“呵”地冷笑了一声,肩膀很短促地向上耸了耸,对着旁边无人的空气表演了一个白眼起飞。
吕知行从初中开始就很讨女生喜欢,但是程羽西很少将这些跟他的长相联系在一起。吕之行身上的闪光点很多,长相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