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韩奕再次确认一遍:“宋队,两杯?”
  宋忱又走远了,远远飘来一声嗯。
  转了几圈,他终于来到审讯室附近。
  守在大厅的警员没见过他这个生面孔,将他拦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让进。
  宋忱只好取出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来二去他们的动静还是打扰到了审讯室里的人。
  林瑞打开门出来,呵道:“吵什么吵?我们还要做提审呢!”他的目光从警员滑到宋忱身上,“……宋支?”
  那警员听见对他的称呼,立即明白自己拦错了人,讪讪的退开。
  宋忱点点头,收起证件,问:“审得怎么样?”
  他挠了挠头,一脸皱成苦字:“还刚开始,一点屁用的信息也没有,没什么指望。”林瑞又看向宋忱,“……你要进去吗?”
  “不用。”他拒绝了,“我去监控室看着就可以。”
  林瑞应下,让拦人的那名警察待他过监控室那边去,然后又走进审讯室。
  那警员一路上异常忐忑,直到抵达了监控室也没敢去瞧宋忱。
  反而是宋忱在大屏幕前坐下后,才蓦地出声道:“拦人讲究一个‘拦’字。下次别让人有机会吵到工作的警察。”
  他愣了愣,连忙点头。
  宋忱又将平光镜戴上,专注的盯着监控屏幕。
  不知道里面的范叙听到什么,整个人俱是一惊,面部表情由最初的茫然空白到难以置信的震惊,悲痛。
  他猜测,林瑞应该是把毕逢书的真实死因告知了他。在此之前他都不清楚她的死亡原因,因为最初他就以为毕逢书是自杀的,而季钰和他们也都没有纠正。
  屏幕上,林瑞敲了敲桌面让范叙冷静。
  而范叙闭眼试图平复心情,大约四五分钟后才又睁开。那些过激的情绪全部在此刻化为了深深的哀恸。
  此后警察对他的一系列审问,他都低垂着头,精神彻底衰颓了。
  看到这里,宋忱不由得感到奇怪。
  ——“他反应不对劲。”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一惊,转头就看到陆和锦站在自己身侧,目光同样定在屏幕上。
  陆和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发尾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才才来。
  宋忱听他缓缓补充道:“他和毕逢书只是普通师生关系的话,不应该只是悲痛。正常人听到学生他杀的消息会恐惧。但他都是悲伤,而且还这么明显。”
  简直就像是特意表现出来的一样。
  他目光一滞。
  他们想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见他自发现自己起就没把视线挪开过,陆和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刚刚敲了门的。”
  宋忱知道他想岔了,略过了这个话题:“许湘在哪?”
  陆和锦一皱眉,狐疑:“你找她干什么?”
  “她让我等她。”
  他皮笑肉不笑:“宋支,小姑娘的心思你知道吧?”
  宋忱:“我没有那个心思。”
  他正欲起身,椅子却猛然被人一转朝向陆和锦。陆和锦手撑在转椅扶手上,限制了他的行动:“宋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喜欢犯花痴。”
  宋忱默了默,示意陆和锦撤开手:“……待会儿你要亲自去审他吗?”
  陆和锦站直了身体,意外的没追究他转移话题,一点耳上的耳麦:“我用这个指挥他们就行了。”他取出另一个,“试试?”
  宋忱准备开口,却忽的目光一错,越过他看向门口的人,站起身:“张局。”
  张钦和两名下属走进来,笑着点头:“小宋来了。刚刚我听说有人把你拦住,想着哪个警察不走心,都没有派人去接你,过来表示一下歉意。”
  说话间他瞥过一旁的陆和锦,笑里藏刀。
  陆和锦径直无视他这次的警告,自顾自道:“……我不都亲自送他来这了,还是你要我送佛送到西?”
  听到他的话,张钦笑着一把朝宋忱按低了他的脑袋,才走到宋忱身边,说:“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宋忱听懂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应了一声,和他们一起离开了监控室。
  张钦挑着人少的走廊走着,适时的开口:“这两天我收到了不少庭阳省那边的通知,按理说,像礼佛村发生的案子好像根本不能惊动特案组来调查吧?”
  虽然时商量的语气,但话底的探寻可不止一星半点。
  见宋忱没说话,他仍旧泰然自若的介绍道:“左边的人是姜科长,右边是叶科长,彼此都知根知底,不用见外。”
  “嗯。”宋忱明了,“丁主任没向你解释吗?”
  “那个老家伙,比谁都忙似的,哪能指望他啊。”他哼了哼,转向宋忱,停下了步子,“所以你们真是为了十年前那案子?”
  宋忱跟其止步:“是。案子十年前没被侦破,师父希望我十年后将其查明。”
  他只说了其中原因的一部分,至于关于他在查“犯罪组织”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连他的队友都不知道。
  张钦表示了解,半晌,叹了口气:“老丁啊……还是那么倔。”他正正看着宋忱,从怀里摸出一本红簿子,“过了十年了,案子不好查了。遇到人手不足的情况直接从局子里调,拿着这个证明,不用申请批准。”
  宋忱也没有推辞。
  张钦望着他,忽然朗声一笑,背着手又和两名科长走远了。
  “可是让老丁养出了个不得了的苗子哟……”
  宋忱目送他们远去。
  四周安静下来,他才发现韩奕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他回拨过去:“怎么了?”
  韩奕:“宋队,燕麦……”
  他这会儿才回忆起来,于是询问了韩奕的所在,快步赶去。
  而刑侦队这边的审讯已经结束了。
  许湘伏在桌上飞快的写字,站在她身边的李希原有停顿的口述着。
  “范叙七年前来到青怀市出差,偶遇正在上高一的毕逢书,两人因此结缘,后来成为恋人。在毕逢书念高三时,他以‘不能耽误她的学业’为理由分手,同年回到颍泉省任职庆英大学的声乐教师。之后两人不再有过联系。”
  “直到三年前毕逢书考入庆英大学,机缘巧合下选择了声乐选修课,他们才在分手后第一次见了面。”
  许湘记着也不忘小声骂了一句:“渣男。”
  “……范叙与死者,受害者没有发生过矛盾冲突。据他口述,4月2日下午两点他就开车回了老家颍泉省的秋雨镇,没有来过礼佛村。”
  记述间,陆和锦走了进来。
  李希原一敲许湘的头:“专心点。”
  她又挪回视线,只是余光一直瞄着陆和锦。
  果不其然,陆和锦走到桌前自己的座位上时,一顿,问:“谁的燕麦?”
  许湘第一个抬头:“不知道!”
  李希原再次将她按回桌前,见他目光撇来,也摇了摇头:“不清楚……”
  陆和锦盯了桌上的燕麦两秒,喊:“林瑞!”
  林瑞从饮水房里探出个头:“咋了?”
  他的视线看了看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又在林瑞磨出几个豁口的大瓷杯上停留了几秒,沉默了一下:“……没事了。”
  林瑞哦了一声,又钻回去了。
  玻璃杯里的燕麦还是温热的,陆和锦脑子里生出对一个人的猜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思考了片刻,他把一开始拦住宋忱的警察叫了过来,琢磨了一下,问:“你觉得调过来支援我们的那个队长怎么样?”
  警员语气挺活跃:“很好啊,拦错了人也没怪我,还指导了我。”
  陆和锦若有所思,指尖时有时无的轻拨着玻璃杯。
  半晌,他小声道了句。
  “我才不会被一杯燕麦就收买……”
  *
  谢亭柳是在调控室找到宋忱的。
  她一边走进来一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往他身边一坐:“有新进展?”
  调控室空间宽敞,另有几名警察分工调查,都低着头盯着设备,抽空朝她打了个招呼:“谢法医。”
  宋忱也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目不斜视:“暂时还没有。刑侦队那边通知了消息,季钰经过取证调查,证实了4月2日范叙开车回了秋雨镇,一直待在镇上,没有跨省到礼佛村的时间。”
  谢亭柳:“你还是怀疑他?”
  “只是他最有嫌疑。”
  “是情杀……利益纠纷?”
  宋忱偏头看她一眼:“你改改八卦的毛病。”
  她笑了一下,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几缕碎发垂在他额前,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谢亭柳停了停,抬起了手。
  “笃、笃。”
  两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宋忱看过去,见是陆和锦,稍一点头:“进。”
  对方带来一个文件袋放到他手边:“张局说这是你用得上的资料,整理好让我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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