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过喷泉顶部的头颅醒目无比,视觉刺激时刻提醒着他们这里曾发生了一起多么惨绝人寰的凶案。
“宋队!”韩奕一眼望见他,疾步靠近,却在下一秒注意到他身边的另一队人,跨出去的步伐都迈斜了一步。
但正事要紧,他即刻正色,对宋忱说:“我们是昨天晚上十一点接到的报警电话。报案者是一对情侣,晚上吃完宵夜到中心公园散步消食,就看见喷泉顶部有个圆滚滚的黑影。那名男子打开手机电筒一照,发现是一个人头。他们就吓得报了警。”
他随着宋忱往喷泉边走,“根据青怀市、客宜市公安局的消息,犯案的是同一个人。”
宋忱在人头正前方站定,抬头正好与它怒睁的双目对上。
纪宁依然立在此处,听到身边的动静,没动,举起相机拍摄下头颅的正面。
“我们把喷泉、公园都检查了一遍,但这个地带没有安装特定的监控,没有任何电子数据线索。”韩奕说着,朝向他们走来的丁渠深致意,“——丁主任。”
“嗯。”丁渠深示意的微微点头,负手而立,同样观察着喷泉。
刑侦队的人互相讶异的望了望彼此。能被称作“主任”的,在公安厅恐怕身居要职。连坐镇公安厅的上级都亲自来到现场,可见这案子得到了省里多大的重视。
然而,之后让他们更惊讶的是,“丁主任”居然就是宋忱口中的师父!
“你怎么来了?”宋忱几步踱到丁渠深身边,抬手虚虚扶住他,“这里风大,医生说……”
“这是发生在自家门口的案子。”他沉着脸,“作案都作到自家门口来了,讲出去让人笑话吗?”
他又道:“昨晚发生的案子。虽然我们已经尽量封锁住了消息,但还是有不少风声走露。最近人心惶惶,我还要安抚群众,你们既然一起合作查案,就尽快把凶手查出来,绳之以法。”
丁渠深抵拳咳嗽两声,推开了宋忱的手,扫视过他旁边的这群人。
陆和锦依旧,他的刑侦队成员拘束的对丁渠深笑了笑。
邵安久则爽朗一笑,冲他挥手致意:“丁主任!”
无奈遭到他的无视,径直从邵安久身边掠了过去。
邵安久倒不尴尬,摸摸后脑勺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淡去,憧憬又恍然的嘀咕:“原来这就是当初赫赫有名的副队长吗……”
虽然不认识邵安久,但韩奕依旧为他感到震惊,问宋忱:“他……心这么大的吗?”
宋忱便顺势向他们介绍了一下邵安久。凭借邵安久的交际能力,很快他就和特案组的人打成一片。
而置于喷泉顶端的人头最后被取了下来。
回公安厅的路上,宋忱才知道,人头的尸体昨晚就找到了——就被抛在喷泉旁边的灌木丛里。
尸体已经交由谢亭柳解剖了。
第55章 人头喷泉案(五)(二合一)
昨晚经过一宿的调查,纪宁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叶思涵,女,二十一岁,庭阳省湛州市人,就读于省内知名大学。
她遇害的消息已经通知了她的亲属,宋忱他们回到公安局时就看到厅内两眼红肿的遇害者父母。
他们大概早就宣泄过了崩溃的情绪,此刻都默默不语,默默拭泪。身边有一名女性警察陪着他们,适时出声安慰、开导。
鉴于客宜市那名女性林燕燕的生前遭遇,宋忱特意强调了让谢亭柳检查叶思涵是否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从那对父母身边路过时,那位母亲正大受打击的喃喃自语。宋忱只听到了零星几个字眼。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按照韩奕描述,死者的尸体被草草丢掷在灌木中;联想到客宜市,林燕燕的尸体被塞在布偶,放在综合体门口。
两种抛尸手段极其轻率,警方寻找尸体毫不费力,凶手没有理由这样做——除非凶手抛尸时间并不充裕,或者,宋忱更倾向于后者——凶手根本不担心尸体会被警方发现。再想到凶手“太岁头上动土”的行为,太过挑衅与明目张胆。
难道他对自己的作案手法如此自信?
宋忱心下一沉。
尽管中心公园内监控设置较少,可公园周边公路、建筑不少,凶手把尸体运到公园,如果是开车,路口摄像头不可能一点影像也捕捉不到。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得到韩奕“正在调查”的回复后,他脚步当即一转,准备亲自去一趟。
陆和锦本就离他不远,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就势也往回走。
邵安久觉察他的意图,同样要跟上来,却听宋忱发话了:“邵队长,连泽,你们时刻关注客宜市传来的消息。”
他只好又站住,“哦”了一声。
中心公园占地很大,四通八达,许多街巷路口都能通向这里。由于现场有警察驻守,公园周围的街道分外冷清。
宋忱和陆和锦步行在街上。
调查监控的事他们不必操心,自有警察负责。重回公园一趟,宋忱主要的目的就是沿路勘察,企图找寻凶手可能遗留的线索。
通往公园的有一条大道,四条小路。他们逐一走了一遍,暂时未发现异常。
宋忱走的时间越长,眉头拧得越紧。案件发生了“四起”,他们关于凶手的线索却少得可怜。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受毒手的人会是谁。思及至此,他再次快走了几步,一回头,陆和锦竟然被他甩下,落了一两米远。
而对方停在路边,正神色不虞的盯着手机。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和锦道:“我先接个电话。”
他点点头,往路边站了点,准备等等陆和锦。
陆和锦似乎从接听电话起脸色就不太好看,宋忱不便过多注目,转过头去瞧另一边。然而这一瞧,却叫他的目光无法挪动了。
不远处有一个小孩,手里牵着个红色的气球,蹦蹦跳跳的。
他回头去看陆和锦,对方仍然阴沉着脸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于是宋忱便先独自向那孩子走去。
他微微蹲下问那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家长呢?”
小孩冲他“嘿嘿”笑着,格外开心的模样。
宋忱道:“气球是哪来的啊?”
小男孩终于开口了,笑着手掌抓了抓:“猫猫!”
“猫?”他猛地警觉,又看了看随风乱晃的鲜红气球,宛如想到什么,语气不觉间急促起来,“他在哪?”
男孩转身,指向路的尽头,然后抬头又笑着望了望他。
宋忱内心的不安急剧膨胀,尤其是在男孩指明方向后,他心里“咯噔”一声骤然沉坠。
他匆忙拉住小男孩,告诉他:“你别乱跑,去找旁边那位哥哥,听到了吗?”然后来不及多想就朝那个方向拔腿追了过去。
他跑得极快,离弦的箭一样,犹如是只要他慢了一步,凶手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
最初跟上对方时他边跑边拨通公安厅电话,打算将消息通知给警方,配合围堵凶手。
可路的尽头是另一条胡同,两侧的“握手楼”将巷子空间压缩得极其狭窄,是旧城区地带。车辆根本进不来。
如果他通知完消息等待附近的警察赶来,时间可就又得过去很久了。最后还是得他紧紧跟上。
宋忱一路疾跑,每当他好不容易望见那抹黄色的身影,那影子便往巷子里一扎,又不见了踪影。但宋忱穷追不舍,穿过数条巷子,一个出其不意就会撞上不知摆在何处的木架。
越追他就越发明显的感受到身体的滞后,呼出的气息越来越不均匀,胸膛起伏愈加剧烈。肌肉细胞燃烧一时过度,带来肌肉撕扯的胀痛感使得脚步如有千钧沉重。
但那身影跑得极迅速,并且耐力极好,宋忱到如今弯弯绕绕,追出已将近几千米,前方的影子依旧迷迷糊糊,时而闪现。居然总是赶不上。
风灌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一咬牙,硬生生把喉间漫上的那股铁锈味往下一咽。
前方那抹身影越来越近了。他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临界值。眼见得他们之间只相距着一手臂的距离,他将心脏猛地一提,憋着口气一个箭步就要将对方擒住。
谁料对方霎时间快速越到公路上,下一秒汽车便呼啸而过——宋忱只是慢了一息,就这样被拦在了路口。
待到那辆车驶过,宋忱再往前面看去,已然不见那人的身影。对面的街道空空如也。他的手脚俱是凉了一凉。
本来追逐带着全身都燃烧起来的热度还在愈演愈烈,可他内心却如同沉入寒潭,冰凉无比。
此刻停了下来,他才后知后觉骤然进行的这番剧烈运动使他光是看着眼前景物都满是时而炸亮的星点,头脑眩晕,耳边嗡鸣不止,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撑在旁边冰冷的墙壁上,他手一抹,身上满是汗,可在奔跑中又被风吹干了。
他愣愣的在路口站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