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吧,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翟记你喜欢喝的那个藕汤不知道还有没有。”
  况嘉一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况嘉一对着病房号挨着找,人还在走廊里,奶奶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唉,都是爹妈不做人,害了好端端一孩子。”
  “可不是,他爷爷上几周腿又摔了,老人家摔不得,碰一下都得进医院。”
  “那不一样,我身体硬,上次从床上滑下来还没事。”
  “听起来您还挺自豪。”况嘉一拎着饭盒站门口,要笑不笑地说。
  老人家一看到他就躺回床上,虚弱地拍了拍自己,“嘉嘉来了呀。”
  况嘉一嗯了一声,小时候是他怕奶奶,越长大,情况到越反过来了。
  守着人吃完饭,饭桌一收,老太太就开始赶人。嫌医院空气脏,细菌多,不让况嘉一多呆,况嘉一说不过,只得往外走。
  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看到奶奶没事,又聊会了天,回程况嘉一就走得轻松多了。
  因为电梯满员,他甚至还有闲心等下一趟。
  抓药处排了长长的队,况嘉一的目光无聊从人头上一路扫过去,扫到最前面,顿时,又往回扫了几个,停在个子最高的那个人身上。
  明明才放一天月假,明明放假前每天都见面,况嘉一却感觉很久没见过谢绥抑了。
  正看着,谢绥抑偏头,猝不及防对视上。况嘉一抬起手想打招呼,谢绥抑的眼神却越过他,落在他后面。
  况嘉一手僵在半空,讪讪地又放了下来。抬腿要走,忽然瞥见谢绥抑脸色微变,从队伍中出来,大步往他这边走来。
  两人擦身而过,况嘉一本想向前,脑袋像失控了一样,没忍住在原地转了个圈,回头看。
  走廊尽头地上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拿一个碗,碗口倾斜。白米粥撒了一地,他衣服上也沾了些许,正往下流淌。
  不知道怎么被撞倒了,老人家在地上想站起来,周围没有借力的东西,他扶着墙撑了两次,第三次谢绥抑赶到,稳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啊,啊。”爷爷举了举碗,里面还剩了半碗白米粥。
  谢绥抑要去接,粥烫碗也烫,爷爷不肯给他,往后收手。
  挣动间没拿稳,连粥带碗直接翻了。
  老人一下不敢动了,站在那怯懦地不敢出声,他手背上还残留着热粥,不断往下滴。
  谢绥抑沉默地看着这满地的狼狈,白色黏腻的粥沾的到处都是,不锈钢碗在地上滚了一圈,倒在远处。
  只一会,他从口袋里拿出纸,接过爷爷的手,先替他擦了粥,然后又给他干净的纸,让他擦衣服上的。自己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原本在地上的碗不见踪影,谢绥抑疑惑抬头,况嘉一站在几步远,双手捧着碗,看上去有些谨慎和不安。
  与他对视了两秒,况嘉一小声问:
  “我可以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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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飘香拌面
  谢绥抑低头,继续处理剩下的残粥。
  况嘉一没得到回应,也没得到拒绝。蹲下身,跟着一起收拾。
  好在碗不大,谢绥抑收拾完,发现况嘉一把擦地的纸全握手里,他撑开塑料袋,递到况嘉一面前,况嘉一以为他要碗,把碗给过去。
  谢绥抑用手腕挡碗,看着他手里的纸。
  “哦哦。”况嘉一迟缓地意识到他的意思,把脏纸放进塑料袋里,正要拿塑料袋,谢绥抑把塑料袋收了,递给他一张崭新的纸。
  “谢谢。”况嘉一说。
  谢绥抑转身走,况嘉一在他身后小小地哎了一声。
  谢绥抑回头,况嘉一手里还有一张单子,是刚刚谢绥抑匆忙走时掉落的。
  “不然我帮你去排队拿药吧。”况嘉一说完,又补充:“好吗?那边人越来越多,等会你再折回去就要很长时间了。”
  在谢绥抑犹豫时,他身后的爷爷突然出声,指着况嘉一,“啊,同啊?”
  谢绥抑按下他指着况嘉一的手指,点头。
  爷爷冲况嘉一笑,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的,都透露出和蔼。
  “啊,好啊!”
  谢绥抑在旁边点了下他的耳朵,摇手。
  况嘉一听懂了他的意思,爷爷听不见。
  因为听不见,所以说的话也很奇怪。
  况嘉一也笑,用他小时候每次面对奶奶的那种乖表情,大声又缓慢地说:“爷爷好。”
  爷爷大概是看懂他的唇形,点点头。“好!”
  “那我去排队了,爷爷的手烫红了。”刚刚他指况嘉一时况嘉一看到了,他好心建议道:“你看要不要拿冷毛巾盖一下。”
  即使知道谢绥抑不能出声拦他,况嘉一说完还是马上就走,生怕被拒绝。
  药房窗口前的队似乎比之前更长了,况嘉一走到末尾老老实实地重新排队,没一会,前面人群突然发生骚动,他踮脚去看。
  窗口休息了,下午两点再上班。
  况嘉一没有谢绥抑的联系方式,他也找不到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环视了一圈,况嘉一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空位置,走过去坐下。
  还得等两个小时。
  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周任航和几个人在群里疯狂甩表情包,还是用班上同学的真人照片。况嘉一往上翻,发现一张自己睡觉的照片被做成‘我先走一步’。
  他勾唇,从相册里找出一张周任航被吓得面部扭曲的丑照扔出去。
  周任航:?
  周任航:私信不回,群里发癫?
  况嘉一退出群聊,发现周任航上午九点多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去不去打游戏。
  他拍了张医院的照片发过去。
  周任航:什么情况?你咋了?
  况嘉一:绝症,留遗言吧。
  周任航: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还有那几个绝版模型和新球鞋,都给我,谢谢。
  周任航:[感恩的心,感谢有你/jpg]
  况嘉一不回他了,十分钟后群里消停,周任航又来私戳他。
  周任航:你又胃疼了?
  况嘉一:我奶奶住院了,问题不大。
  周任航:给咱奶奶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况嘉一:[抱拳/]
  周任航:[王之蔑视/jpg]
  他发的是一张谢绥抑的照片,因为是放大拍的,照片很糊。
  谢绥抑坐在教室末尾,窗户旁边,从题海中抬起头,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微微上扬,带着点茫然。
  况嘉一发现他也挺白的,是健康的白,眉色深且黑,光一直打到他的锁骨,他能看到突出的那两小截骨头。
  况嘉一:有原图吗?
  周任航:[图片]
  况嘉一:他的表情包删了,不许外传。
  周任航:?
  况嘉一:不然就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明天拿去学校发传单。
  周任航:......
  况嘉一满意地点开原图,再拉大,他看到谢绥抑右脖靠近喉结的地方有个黑点。以为是自己手机脏,况嘉一擦了擦,没变化。他凑近再放大,好像是一颗痣。
  长在这个地方…
  况嘉一拇指按上去,覆盖在痣上,这样看像他掐住了谢绥抑最脆弱的部分。
  因为时间过长,系统自动弹出是否保存的选项,况嘉一想了一下,点保存。
  存一张同学的照片,很正常。
  况嘉一退出界面,打算玩游戏,上方的灯突然暗了些,他抬头,谢绥抑垂着眼看他。
  莫名地,况嘉一把手机翻过来,锁屏放进兜里。他用指尖刮了下鼻子,说:“他们中午休息了,要下午两点才能取。”
  谢绥抑点头,仍然看着他。
  况嘉一又抓了抓头发,说:“我下午没事,可以在这等。”
  谢绥抑指电梯口。
  况嘉一不太情愿地屁股后挪,贴在椅背上,垂眉,自下而上地仰望他:“真的没关系,这里暖和,我不想走。”
  谢绥抑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下滑到他的鼻子,在嘴巴上停留了两秒,最后看向况嘉一的肚子。
  况嘉一像顿悟般,问:“你说去吃饭?”
  谢绥抑点点头。
  况嘉一本想说他吃过了,眼珠在眼底滑了一道,问:“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吃吗?”
  谢绥抑再点头,况嘉一就马上站起来,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摆,抬下巴说:“走吧。”
  两个人乘电梯下行,这电梯很空,只有他们两个人,程亮银色的镜面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谢绥抑比他高,平时坐着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这样并排,况嘉一发现自己才到他眉骨那。
  倒也没矮多少。
  况嘉一视线乱晃,就是不往上看谢绥抑的眼睛。到三楼电梯门突然开了,进来四个人,一个还坐着轮椅,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
  况嘉一迫不得已地往角落里让,后退了两步,脚后跟抵到谢绥抑脚尖,他立刻不动了,被罚站似的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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