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马上来!】
况嘉一起身,顾不得麻掉的腿,先把摔坏的蛋糕放回冰箱,简单冲了下手,换过一条新裤子。
临出门前况嘉一照了眼镜子,顿了顿,回房间换了件白t恤。
看看镜子,况嘉一满意地点头,反手关门,顺便带走了冰箱里邓莹新买的葡萄和杨梅。
在街口转了一遍,况嘉一没找到那条巷子。
这里原先是老城区,近几年准备大翻新,好多旧房屋上都用红字写了拆。
况嘉一隐约闻到了炒菜的香味。
暮光笼罩,电线错乱地交织在头顶,像一张网,兜住了满天的黄昏。
太漂亮了,况嘉一想拍下来给谢绥抑看,想到他就在附近,转而打开通讯录,边往里走边拨了电话。
手机铃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掷落在况嘉一眼前。
是谢绥抑的手机。躺在地上,碎裂的屏幕上显示着况嘉一的名字,不断震动。
况嘉一有几秒没反应过来。
他顺着手机飞过来的方向往那边看,看到两个人摁着一个人的头,往废旧的下水池里砸。
葡萄和杨梅掉在手机旁边,散落一地。
况嘉一头脑发热地往那边冲,抓起靠在路边的竹棍挥过去,一个人先反应过来,抬手挡住,况嘉一借机看到了被按在水池里的人。
是谢绥抑,额头上浸满了鲜血。
“我报警了啊。”况嘉一大喊,手里的棍子被人抢过去,捅了他胸口一下。
况嘉一被捅得眼前发黑,按着谢绥抑的那人还没松手,谢绥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反应。
血染得况嘉一快看不清谢绥抑的脸了。
“松开啊。”况嘉一嘶喊,混乱中抢回棍子,挥开一人,对着那个按住谢绥抑的人背后猛力砸下去。
那人抬头,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瞳孔骤然缩小,全身一动不动,直直地歪倒下去,震起地上一层黄灰。
血缓缓地从他脑后流出来。
“杀人了,”他的同伴反应过来,先小声说了一句,随即大喊:“杀人了。”
况嘉一拿着棍子,看到谢绥抑撑着墙,从血流中勉力地睁开眼看他。
他想靠近谢绥抑一点,但谢绥抑好像后退了一步。
况嘉一低头,他踩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的手。
那人的手指微微曲起,天空中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他脸上,切成阴阳的两半,没有神色的眼珠与况嘉一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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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里写明白了没有,其实是小嘉自己后退了一步,所以他才踩到了那个人的手。
第23章 刮凉粉
接着发生的事很混乱,每个人都很忙,红蓝色的灯不断闪烁。
况嘉一看到穿白衣服的,蓝衣服的,黑衣服的人,他转头去找,四下都找不到谢绥抑。
谢绥抑也受伤了,要医生给他包扎。
况嘉一抓住穿白衣服的人想对她说话,却被扣着肩膀,押送进另一辆车里。
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没有窗户,看不到光,也分不清时间。
况嘉一坐在床上,面对着灰暗的墙,不敢睡觉。
明明是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脸。瘦到面部凹陷,脸色灰黑,皮肤上爬满了痤疮,眼睛里瞳孔只有针尖那么大,盯着况嘉一不放。
况嘉一用的力气绝对不至于把他敲死。
垂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况嘉一看着自己的手,缓缓低下头。
再被拉出来时况嘉一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审问室的灯太刺目,他不适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到了邓莹。
邓莹看到况嘉一的瞬间站了起来,揪住旁边人的衣领颤声问:“谁允许你们剃他头发的?我儿子是罪犯吗?你们把他头发都剃了,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她的声音隔了很远才传进况嘉一的耳朵,他本来想抱抱邓莹的,但邓莹跟旁边的人纠在一起,况嘉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剃的,剃得粗糙不匀,手掌被发根扎的有些痒,况嘉一就放了下来。
邓莹扑过去抱住况嘉一,一下一下摸他的后脑勺,“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接到通知时她在南半球,天气恶劣导致飞机无法起飞,邓莹想尽一切办法,还是花了三十多个小时才落地远溪。
况嘉一摇摇头,按住邓莹的手想要她别摸了,因为触感不好。
“饿不饿?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妈妈带你回家。”
警察拦住人,“抱歉,嫌疑人不能走。”
“什么嫌疑人,嘴巴放干净一点。”
“女士,你冷静一点。”刚刚被她揪住衣领的男人说:“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他确实不能走。”
“你调查了吗?你们调查了吗?”邓莹冲着满屋子的人厉声问,“三天没有结果,我只看到我儿子头发被人剃了,你们是怎么执法的?还有法吗?”
“他打死了人,还不是罪犯。”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邓莹猛地转头,头发在一系列动作中散了,露出几缕贴在脖子上。
况嘉一想把它拨好,邓莹平时很在乎形象的,不该这么狼狈。
“谁说是他打死的?有监控吗?有证据吗?”
“监控没有,但死者同伴和嫌疑人同伴都证明是他拿棍子敲击人致死。”警察拿出口供单,上面有两个人的签字。
况嘉一熟悉谢绥抑的笔迹,一笔一划,端正地签在表单的末尾,盖有他的指印。
况嘉一看着那张单子,右下角有一抹血红,他上前,手指轻轻碰在谢绥抑名字上。
“他怎么样了?”
太久没有说过话,况嘉一听到自己声音这么难听。
“他没事。”警察说:“录完口供就回去了。”
没事就好,但为什么不过来见况嘉一一面呢。
“我不是故意的。”况嘉一小声说:“他一直压着他,我担心他有事,我让他放手,他不听,我没有办法才打他。”
况嘉一说得很快,声音又小,之前嘀咕的那人吼道:“说得什么东西?苍蝇叫一样。”
况嘉一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抬眼四处看,这次邓莹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妈妈,我要坐牢吗?”
邓莹紧紧抓住况嘉一的手,抓得她自己手指都发疼。
况嘉一再长大他也只有17岁,高中没读完,没有进入社会,甚至还没上大学。
面对这种不黑不白的事情,他连辩解的权利都没有。
“不会的。”邓莹把况嘉一拉到身后,问他们:“法医鉴定呢?尸检报告上怎么写的?确定是重击致死?”
没有人说话。
“所以你们就凭一个死人,两张单子定了我儿子的罪。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法官吗?真以为穿上这身制服就是人了,你们上头没人管了吗?”
“请您冷静。”
邓莹冷笑,“收了不少钱吧?”
“胡说什么!”刚才吼况嘉一的人大声说。
“不让我带走可以,我就坐在这,等着法医鉴定送过来。警察局我也有认识的人,我顺便联系他一下。”
“我们这里不收留人过夜,请您……”
吵闹声中况嘉一觉得头有点痛,他呆站在那,无神地望着桌子上的表单。
“证明”、“亲眼”、“况某敲击”、“死亡”、“本人保证一切内容属实,如有伪言,愿意承担其法律责任:谢绥抑”
况嘉一眨了眨眼睛,是事实,但况嘉一不是故意的,谢绥抑肯定知道。
如果他们没对谢绥抑动手,况嘉一肯定也不会上前。这些谢绥抑有告诉警察吗,为什么上面没有写出来。
况嘉一头更痛了。他又被带回房间,这次不再阴暗潮湿。
里面干净,但依旧狭小。
况嘉一依旧坐在床边,等着时间流失。
五天后,邓莹来接况嘉一,她特意带了一套新衣服,还有新帽子。
“要不要换一下,身上这身衣服不太好看呢。”邓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衣服递给况嘉一,温和地劝他。
况嘉一摇了摇头,却拿过那顶藏青色的帽子,扣在头上。
邓莹不忍心地偏开头,好一会才转回来,眼角红红的,上前抱住况嘉一,用熟悉温暖的气味包裹住他,轻柔地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都没事了吗?”况嘉一问。
“都没事了。”
“那那个人…”
邓莹按住况嘉一的手,“他吸了不该吸的东西,死是自作自受,不关你的事。”
况嘉一懵懂地点头,由邓莹拉着他上车,回家。
吃晚饭,洗澡,按流程做完睡觉前的所有事,况嘉一坐在床上,邓莹来敲他的房门。
“吃西瓜吗?”
况嘉一看到盘子里鲜红的果块,移开眼睛。“不吃了,谢谢妈妈。”
“要妈妈给你讲睡前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