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我走了。”况嘉一起身。
下楼时正好碰上邹柔,两人同坐电梯,邹柔抱怨年末工作巨多,羡慕况嘉一这种无业人员。
“等我没钱吃饭的时候你就不羡慕了。”况嘉一说。
“应该不会吧,看你也不像,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况嘉一耸肩,“没,回远溪找。”
“好吧,祝你顺利咯。”她笑着跟况嘉一挥手,况嘉一目送她一段,回头正好撞进谢绥抑的眼睛。
况嘉一没由来地心虚,慢慢走过去。
“吃什么?”况嘉一走到他面前,天都黑了,路灯亮起,两人的影子交错在地上。
“你想吃什么?”谢绥抑问。
“火锅?”
“好。”
谢绥抑并排和他一起走,走了两步况嘉一偏头看了眼,“你车呢?”
谢绥抑摇头,“不算我的车。”
况嘉一的表情欲言又止,谢绥抑问:“很喜欢那辆车吗?”
“喜欢你现在不也没有了。”
“我可以再买。”
况嘉一哂笑,“你说得好像这车三百块就能买到。”
“不是现在。”谢绥抑也笑了下,“可能得过几年了。”
况嘉一其实很想问谢绥抑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公司和他妈妈那边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处理好了吗,为什么现在连车都没了。
但况嘉一没开口,问了也没用,他又帮不上忙,谢绥抑也不一定说。
火锅店内点完餐,况嘉一问谢绥抑要不要喝点什么
谢绥抑思索了一会,“酸梅汁?柠檬汁?青苹果汁?”
“你什么时候喜欢喝酸的了?”况嘉一疑惑道。
“刚刚。”谢绥抑说:“你目送她离开的时候。”
“...那是礼貌。”
谢绥抑点头,“那可以也对我礼貌吗?”
况嘉一合上菜单,递给正好过来的服务员,假笑地看着他:“我们两之间就不用礼貌了。”
店里的气氛很热闹,热气攀到玻璃上,把洁净的玻璃蒸得一片模糊。
在最热闹的地方吃最沉默的饭,况嘉一自己都觉得好笑。
见他笑了,谢绥抑问:“怎么了?”
“没事。”况嘉一说:“你不觉得无聊吗?这样吃饭,我们又没话说。”
谢绥抑不觉得,看到况嘉一就很好,睡五小时的觉不如见况嘉一一面。
“那你要说什么吗?”谢绥抑问。
“我没什么好说的。”况嘉一戳破碗里的牛肉丸,“快点吃,吃完回家了。”
谢绥抑皱眉,况嘉一情绪不对,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了想,说:“对不起。”
“你又在道歉什么?”
“今晚来之前跟我妈吵了一架,所以才来晚了。”
“没因为这个生气。”况嘉一忍不住问:“你们吵什么?”
谢绥抑想到走之前林株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谢绥抑要是敢走她马上自杀,谢绥抑看见刀锋离她脖子至少还有两厘米,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株会觉得她的性命对谢绥抑来说很重要。
于是谢绥抑绕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告诉况嘉一这件事,况嘉一惊讶道:“那你妈没事吧?”
“我不知道。”谢绥抑说:“她现在的老公要和她离婚,我也要走,她说全世界都抛弃她了。”
“但最开始是她先丢下我。”谢绥抑说这话的声音像念故事的旁白,毫无起伏,仿佛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我被打的时候她也没有保护过我,现在她说她被抛弃了,好像不太准确。”
“这几天白天在处理公司的事,晚上就和她吵架,不想回去,但不回去她闹到公司来不好看,方既成也有意见,我想尽快走,不想和他们吵。”
“给你发信息的时间不对,但那时候很想你,所以发了。其实前天晚上去了你住的地方,但我不知道你在哪一栋,就在路边站了一会。”
“这些你应该都不感兴趣,林株说我冷漠,说我这种人感受不到爱,也不配得到爱。”
谢绥抑说到这有些烦,桌子上有况嘉一点的果汁,橙黄色的液体装在玻璃杯里,谢绥抑拿起来喝了一口,意外的甜。
他喝完,握着玻璃杯低声说:“但我没感觉她很爱我。”
桌上的氛围一时之间比之前更沉默,旁边大笑声听起来有点刺耳,况嘉一开始后悔选择来吃火锅了。
他捞起已经煮熟的肉,问谢绥抑:“吃不吃?”
谢绥抑点头,况嘉一就放他碗里,又给他夹其它的菜,边夹边说:“没有不感兴趣,你不说我以为你不想说。”
“不好的事,不想告诉你。”
况嘉一觑他,“那你有什么好事?”
谢绥抑扬唇,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意思,“那边的事我都解决完了,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牵连,之前发生的事也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说:“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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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饼干
况嘉一放下筷子,“那恭喜你。”他也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抿唇评价它,“不甜。”
谢绥抑把他那杯推过去,“这杯甜。”
“这不是一个壶里出来的吗。”
“但这杯真得很甜。”
谢绥抑诚恳地强调,况嘉一敷衍地点头,“好的,很甜。”
“你没有喝。”谢绥抑的声音只要压低,进况嘉一耳朵里就莫名带上委屈的意味。
况嘉一手指摩挲着杯壁,“那你倒点我尝尝。”
“没有空杯子。”谢绥抑问:“不可以直接拿我杯子喝吗?”
况嘉一看着谢绥抑的杯子,谢绥抑在对面补充:“我每天都刷牙了。”
况嘉一没忍住笑了声,拿起他杯子喝了一口,撇撇眉,“你这杯更不甜。”
“是吗?”谢绥抑接回杯子,旋转到况嘉一刚刚喝过的位置,又喝了口,“很甜。”
况嘉一不说话了。
本意是想转移话题让谢绥抑别难过,结果主动权不知不觉又转移到谢绥抑手上。况嘉一之前让他别装可怜,谢绥抑没装,他是真可怜。
但他撑着不说,可怜的人表现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又在细微里流露出不经意的心伤,更让人难过。
吃完况嘉一去买单,谢绥抑先他一步,“我来。”
“你还有钱吗?”况嘉一想到那一百万,对谢绥抑说:“把你账号发给我。”
谢绥抑付完款,侧头用眼神问要账号干什么。
“那一百万,我还给你。”
“不用。”谢绥抑说:“那是我自己赚的,我可以支配。”
“所以你就把它用来打赏老同学。”
“不是打赏。”谢绥抑纠正他。
“我有点好奇。”况嘉一和他一起走出店门,并行在街道上,“你那时还没恢复记忆,应该挺恨我,怎么还要花钱来见我?”
谢绥抑走在外侧,这条街上两边都种了樟树,四季常青,虽然树上还有叶子,却呈现出一种灰暗的绿色,看上去毫无生机。
十一月应该是一年中最差的一月,白昼变短,天气变差,周围都弥漫着无趣。谢绥抑偏头看况嘉一,况嘉一手插着兜,用脚踢一颗石子玩。
他越踢越重,最后一脚把石子踢到路边铁皮垃圾桶上,砸出磅的一声,况嘉一猛地站直,随后又装成如无其事的模样。
谢绥抑兀自弯唇,“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什么?”况嘉一现在对这两个字都有点恐惧了,恳求他:“矜持一点,别动不动就说喜欢好吗?”
“不好,因为你不相信我。”
况嘉一挑眉,被谢绥抑看出来,况嘉一也不否认,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自由人。”
“先让你相信我。”
话题转移不开,好在况嘉一快到家了,他放松地转身,想对谢绥抑说再见。
谢绥抑不依不挠地跟上他的脚步,“可以上去喝杯水吗?”
“不了吧。”况嘉一婉拒,“家里水还得烧,你想喝我请你到便利店买一瓶。”
“我又不是想喝水。”
况嘉一后退一步,谢绥抑就前进一步,他的步子比况嘉一大,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
“我知道你不是想喝水。”况嘉一说。
“所以还是拒绝我对吗?”
谢绥抑再上前,况嘉一觉得呼吸有点拥挤了,他身后是电线杆,无路可退,只能停在原地,诚实地点头。
“下次吧。”况嘉一搬出一个万能回答。
谢绥抑同意了。
同意的如此轻易,让况嘉一卸下防备,舒心的笑还没展开,谢绥抑再次上前,挡住了况嘉一的所有视线。
脖子被一只手按住,温暖有力,鼻间全是谢绥抑身上的薄荷雪松味,况嘉一被谢绥抑轻轻抱在怀里,以一个不算强迫却无法逃开的姿势。
有很重很快的心跳声在响,况嘉一分不清是谁的,他猜应该是自己的,毕竟人应该无法听到别人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