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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双手将雪玉扇开了又合:“我无处可去。”
  “要么就别在修真界磋磨了,融入人间,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反正你本就不是修士么。”
  符有期和桓九不愧是表兄弟,伤人话都一样地自然而然、润物无声。
  我怎么都想不着理由,干脆直接开口:“符兄,麻烦借我些灵力,我想炼化这扇子。”
  符有期颇好奇地伸头:“你也要玩扇子啦?玩扇子学问可多,你要玩哪种?”
  我道:“化扇为刃,飞旋如刀的那种。”
  符有期皱眉头,不置可否。
  我不得不又开始扯谎:“符兄,劳烦你安排带我出去吧,我想离开圣教,再不回来了。但我此身孱弱,还是想带些仙门本事去人间,打得过凡人就行,权当防身。”
  符有期松了口气,我觉着他大概方才是以为我要跟桓九见血:“只打得过凡人就行对吧?这简单,我给你渡灵教你。至于安排你走,还需一段时日,目下表哥盯你盯得紧,要等他放松警惕,只能请沈兄略再忍忍。”
  我将雪玉扇搁上桌案,向他一揖:“是我要请符兄教导了。”
  半个时辰后,我成功将雪玉扇注灵完成,让它做了我的低阶仙器,并跟着符有期甩几番扇子,尤其学了如何令其悬停几息后再自行进攻。
  符有期颇满意,将他自己的折扇摇得欢:“沈兄好强的领悟力,这就会了!就是你这不修炼有点可惜呀。”
  我将空中飞来飞去的白扇收回手,直言:“我已被少主采过多次,不能修炼。”
  符有期:“哦……哦。但没关系,光靠这扇子本身灵气,砍山贼恶霸绝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请沈兄静待时机,先跟我表哥虚与委蛇着,我定想办法安排你走。”
  时至此刻,我总觉得我该说些什么,又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比如,我应该问问,为何他二话不说就能答应安排我走。明明魔教教徒,应很希望我留下来安抚住桓九,为他打点上下。
  比如,我该说实话,我炼化这扇子,是想赶他出去后,趁着桓九没回来,立刻……
  最终我只说得出一句无力无意义的话:“符兄,少主应该,快回来了吧。”
  符有期吟思:“我估计我爹还能拖他半个时辰……算了,万一拖不住呢,我得先溜。我可不想再被表哥踹几脚。”
  我垂目道:“符兄打算私自放我走,倘若事成,少主对符兄恐怕不止会踹几脚而已了。”
  符有期道:“那我也不能看着你老在他手底下受委屈呀!他是我兄弟,难道你就不是?我一个兄弟总欺负另一个兄弟,我当然得把他们分开。”
  我微微攥紧了雪玉扇,我觉得,可能我还是说实话为好。
  符有期继续道:“哦对,你也不必担心管圣教的事,表哥弄不懂,这不是还有我爹和我嘛,虽然我们都管得没你好,也摁不住表哥……可十年都这么过来的,早习惯了。说到底这本就跟你没关系!所以你不用搭理,只管备好行李放心走!”
  我上前一步,欲开口,话未出,他已挂在门口向我挥手告辞,转瞬没影了。
  然后半个时辰,我都没办法去催动这雪玉扇,用它自尽。我将它放回了贺礼堆中,重新扎好礼带,假装什么都没做过。
  可我还是没想出自己能靠什么理由接着活下去,我不知今后该怎样与桓九日日相对。
  我见到他,哪怕是他状似无辜、哭泣着的面容,哪怕是他盈满泪水的极美的红色眼瞳,我能想到的也总是三清殿破败的殿顶,强行压进我身的采补功法,爬不到的师父的墓碑,甚至包括他那几句已收回的“凡妾”、“沈婕妤”,无数个日夜里的一句句轻蔑的“凡人”。
  未过多久,桓九便回来了。他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或用法术观察到了什么,踏入殿中脚步极快。
  他回来时,我已蹲回床上并放下红帐。但桓九也非直接找我,而是进门先一道魔气炸了那堆贺礼。
  而后他长时间站在原地,红眸紧盯着破碎的贺礼堆,抬着的手不住发抖不敢放下,呼吸粗重无比,迟迟无法调整过来,像是心有余悸。
  我道:“少主不要迁怒符兄。有什么火,尽可找奴来撒,奴现下比以前更乐意伺候少主泄火。”
  桓九转头过来,喝道:“远之!”
  我将身上衣袍解开些,再慢慢拆下发辫红绸:“少主想吗?现在就可以。少主放心,奴绝对不挣扎,你不用拿这玩意绑着我。但奴想请少主替我用它缚住眼睛,奴不想在做这种事时看见你。嗯,其实这也算一种新玩法,相信少主会新奇又喜欢。”
  我少有如此邀请,或者说我从未如此邀请过。可他却更僵在原地不敢踏近,声音发颤:“远之,本君……本君以后不经你同意,绝不会再碰你了,你别这样。”
  他这话,听得我十分想笑:“哦,是吗。少主真是怜香惜玉。”
  桓九目光不敢往红帐这头瞟,他看向桌案边一堆翻都没翻的折子:“本君不动你,也不去找符有期,本君就留在这看折子。你,你也就待在屋里陪我即可,如果愿意,你再跟我说说话。”
  第58章 相看
  我将被盖上肩头,躺下养神。
  身后确是一直传来桓九翻折子的声音、动法术写字批示下令的声音,但这窸窸窣窣时断时续,最后天光暗后,法术烛光下,干脆就是断完,偶尔响一响。我记得他折子颇多,近日魔教事务繁杂无比,这点时间可不够安排妥当的。
  但我还是不想回头瞧他一眼。他不能整天指着一个死人给他管教派,不会就学,不想学就丢给别人,丢给别人也就莫指望魔教教众完全听他差遣了。他若是虚心请教找我,为着正事,我可理他两句。
  又过片刻,背后脚步接近,红帐掀开一缝,外面的灯光和他的影子一同映了进来。我感觉到他手伸进被中,在轻触我腰间,试图摸索什么,问:“少主又想了?”
  桓九手后缩了些,他说:“本君找天问石。”
  我将他的手腕握住,拿到自己腰腹前衣带上。我衣带方才已拆过,现只剩个松松垮垮的结。
  他的手触之欲收,我将其强行摁住,翻正了身,掀开被,做些姿态仰面对他:“知道少主要来翻,奴放衣衽里面了,少主若想拿走,先解开奴的衣服吧。请少主在奴身上仔细找找天问石到底在哪,你若找不着,奴明日后日,总会想办法借到灵力炼仙器自尽的。”
  如今靠仙器是指望不上,还是返璞归真些,引他多行采补,靠身体里那个被他精血晕染过的痕迹来求死。虽他延寿丹多希望不大,可万一我勾引得好,能让他过火呢。
  是很没自尊。
  可要我与他这么过上百年,我的自尊才真是死了。
  他的手按在我腰间停留了会,仿佛很纠结。最后,他还是收回:“不行。本君不能再随便碰远之,不能伤害远之。”
  我强调说:“奴从来都在骗你,奴对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
  桓九眸光中有什么随我这话闪了一闪,但他仍说:“所以本君……更不能碰你。本君以前碰远之,都是与远之互剖心意之后才做的,本君以为远之也愿意。而今远之说都在骗我,恶心与我行事,那便是没有这心,我还会伤害远之……就不能再碰你。”
  最终桓九放弃了翻我的天问石,他回自己位置上继续看那堆折子,然后看得把折子覆在脸上,把脸埋在桌上。
  再然后,就成了我出去把他从那位置挤开,借他两笔灵力一份一份重新写批示,按顺序放好,明日下发魔教各处和瞭望台。
  我觉得我这行为,很像民间那什么,被丈夫深深伤害的夫人幡然悔悟痛定思痛、决心从此冷脸为丈夫主持家业,帮助丈夫家大业大,但再不付出一点真心。极其之欠,却毫无办法。因这不仅是一家之事,天地圣教的稳定,还涉及修真界格局和给我师父报仇。
  且,桓九还坐在旁侧,虽隔了些距离、半分都没挨着,却眼巴巴地眨眼睛凝望我,用他这张背后藏着不知多少岁灵魂的清纯少年面庞,跟我卖乖。
  我忍不住侧目瞧了几眼,便不敢再瞧,认真看折。我怕我又溺进这双眼里,被他网住。
  我道:“奴写完的,请少主下发前拿去先读一读,学几分进去。将来奴自尽,没人会给少主改这么详细。”
  桓九缩成一团,蹲坐着不敢开腔,眼睛还在巴眨我。等会,我为何又在忍不住瞧他。
  他纠结道:“后天结侣……”
  我道:“不去,没空。奴要想新死法。”
  桓九默一会,说:“可本君最近没时间细读远之写的折子。后日典仪结束,我就要回次峰闭关至少十五日。”
  我记得他距离下次发病应也还有十五日左右才对,不至于提前这样多时间把自己关起来。
  我再细瞧他两眼,发觉他额上红印闪烁,其中灵力正不断涌动,有突破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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