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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桓九整个害怕:“不了吧,远之,我不喜欢人多。远之也不爱穿戴繁重衣饰,想想就好累。”
  险些忘了,上回桓九面对满堂宾客是何种模样。我改口:“那就我们两个,只简单布置,喜欢怎样穿都可。但前提是你要努力,先重启修炼。”
  桓九开心了:“更重要的前提是,今日我要看着沈昼师父的香炉,保证到子时不熄。”
  其实祭拜师父并无这样的规矩,这更像是二师妹故意给他的任务,算递台阶下。
  我亦跪直:“你看着香炉,我看着你。”
  而后两个时辰,我和他一同跪在枝叶茂盛的老松下,师父衣冠冢前,寸步未挪,也少有说话。桓九完全将续香作为此时此刻头等大事,紧盯香炉到了屏息凝气的地步,三支香均准时轮换。终于轮到了个三支香都刚刚燃上的空隙,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去摸剩下的香线,忽然道:“远之,这前提,还是定个时间吧。若五年内我都未能重启修炼,就不等了,直接办两场好不好?我怕拖太久,到后面我会身体很差,走不动路。”
  我脑仁疼,这回我不忍了:“桓九,你怕是不晓得你这嘴有个神奇功能,言出法随。之前就是你建个仙宫陵祝我成仙,结果我反而差点被心魔啃死。有时候真不要对未定之事做太多预备,好吗?”我很委婉,还是没有直说他乌鸦嘴。
  桓九听得缩起头:“喔。”
  我继续道:“要相信殿主,相信你哥留的缘法,相信自己。这种话真的不要再说,你……更不要再这样想,会有希望的。”
  他往我这一扑,抓住我腰,将脸靠在我怀里,提了声道:“好,我听远之的。我连让远之原谅我这么难的事都做到了,小小引气入体,一定不在话下。”
  我不禁笑出一声,抚摸他脑袋:“让我原谅……这有什么难的。”
  抚摸脑袋,自不会只摸发顶。手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便抚到他眉眼嘴唇脸颊,下颚,喉结……再向下在这就不合适了,便只将手搁在他颊边,由他像小猫一样捧着来回地蹭,越蹭他眉目越舒展、心情越舒爽。
  桓九闭着眼开口:“好难呀,远之。”
  我圈住他,在风过松叶的沙沙声中轻声慢哄:“不难了,乖,已经不难了。”
  晚间,子时。
  桓九给香炉小心地插上最后一炷香,又对师父墓碑拜了三拜,方才如释重负:“完成啦。沈昼师父,我做了您的二十弟子,没有征得您同意,望您不要怪罪,最好能放心把大师兄交给我。”瞬了瞬眼又很小心道:“嗯……当然,也许我并没有得到您的原谅,您不愿意。若是这样,您今晚托梦说一声,我也会……只像对大师兄一样对大师兄尊敬有加,此生只向他赎罪,绝不再逾矩。”
  我叹了口气。
  桓九道:“我听大师兄话,每日要早睡多睡,沈昼师父,我现在就回去睡觉,如若您还是不接受我,请您一定要托梦。”语毕又是一叩。他今日磕得脑门都乌青了。
  我亦最后向师父拜了拜:“师父,我弄坏了您留给我的仙器和天承剑,但我是为救心上之人,望您海涵。我会走遍天下,寻找材料,将其全数修复。您若答应,不生我气,就请今晚托梦于我,让我再看看您。”
  桓九眨眨眼睛瞧着我,似是想了一想,大悟:“远之……”
  我伸手揉他脑门,推入灵力,化掉乌青:“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好了,起来,回去睡觉。”
  桓九闻言使劲点头,同我一齐起身整理衣物,拍干净身上灰尘后,他又向师父墓碑作了一揖。
  这时,忽来一阵夜晚大风,将头顶松叶吹得哗啦啦作响。虽则桓九身躯并不单薄,但昆仑山上本就清寒,他毕竟现是凡身,会惧冷,我便往他身前挡挡,等风过去再走。
  可不想,天上掉下了个东西,刚巧落入我手中。
  一颗被风带落的、小小的棕色松果。
  我还没应过来,身边桓九也突然啊呀一声,捂了下头顶。原是有另一颗松果正正砸在他头上,又正正弹到了他手里。
  他捧着懵了一小刻,瞅见我的,扬起灿烂的笑:“远之你瞧,我们一人一个。”
  我仰头看。风已静,头顶松树如云的冠不再有声响。仿佛刚才那阵风,只为给我们送来两颗小松果,见送到我们手中后,风便已心满意足地离开,又到远方去了。
  ……
  我牵住桓九的手,将我们的松果放在一处:“走,我们回去睡觉。”
  他立即将我五指紧扣住,两颗松果捂在我们共同的掌心里:“嗯!回去睡觉。”
  第112章 欢喜
  五日后,书阁中。
  我这些天已把六师妹写的所有完结本子看完,正追读一风格迥异的连载新本。里头本大师兄是究极犯上大奸臣,桓九是凶恶阴险少年皇子。两个坏种搁一处图谋帝位,每日在床头榻畔一边亲昵忙碌、一边商讨如何打压乃至谋害其他皇子。正写到二人趁皇帝病重矫诏夺太子位,山雨欲来风满楼,下面就没有了。
  这本读得我直皱眉头,我怎么都不觉得桓九能阴险起来。但六师妹照旧将我写作上位,令我阅来十分满足,我便也不计较这小小的人设不符问题。
  但桓九,就没有我这般快活了。
  三日前,游焕深深肯定了如今桓九处理事务的能力,而后将殿主手令往他手中一扔,让桓九代管公务,自己上殿主竹舍去,整整三日没了人影,不曾下来。
  因此,现今整个书阁,尤其这处书房,都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桓九往他哥原位置上一座,笔一拿,而后每一位送折子进来、或来商讨事务的璇玑殿弟子,都能感受到他散发的浓重怨气,个个抖若筛糠。
  追读完六师妹的本子后,我觉着该安抚一下他,便过去主动搂一搂,摸一摸脸,啄一啄唇角:“殿主与魔尊大人定有要务,多半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莫过于担忧。”
  桓九从来都赤得发亮的眸,这回鲜有地无比深沉,幽怨得完全失去高光:“乐、扶、苏,我想的那样,我想的哪样?多半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远之你也觉得有一定可能是那样??”
  我忍不住看别处道:“多半就是,就普遍理性而言,一般来说,以殿主性情,应该可能,大概率……还是不会……且魔尊大人此世这个年纪,大约还支持不了三日……”我在讲什么。
  我这通劝,桓九脸色丝毫未好,是以我迅速改口:“放宽心,万一不是魔尊大人费这劲呢?”
  桓九手中的笔,立刻崩断掉。
  我也感觉有些不太确定了:“……此处忙完,我们去竹舍问问吧。来,我帮着一起批,能快点。”
  下午,桓九抓着我火急冲到主峰数百级石阶下。
  不过此处竟已来了好几个同样焦急之人:璇玑殿长老、几个高阶弟子,以及非常紧张又激动抱着个本子的六师妹。他们均仰望上方,却无人敢踏上去,正围作一圈互相交流,推测情况。
  高阶弟子问:“此话当真?”
  六师妹连连摇手:“这也只是很小一部分弟子的猜测……”
  长老道:“此事恐怕涉及殿主声誉,我们在此妄加揣摩,已是不该。你是内门弟子,殿主曾指导过你数次修行,不如你上去问问吧。”
  高阶弟子指自己:“啊?我?”
  桓九听着,大步向前:“本君上去。”
  六师妹看过来,看看我,看看他,紧张且不太理解:“怎么你们圣教也要管这事吗?会不会不太好……”
  我无奈。六师妹,你这话直接把你大师兄我算在圣教,是否更不太好。
  所以我问:“六师妹,你为何在此?你也很关心殿主声誉吗?”
  六师妹结巴:“对对……对呀大师兄。我,我代表友谊门派弟子在非常努力关心殿主。”然后手里本子搂紧。
  我扶了扶额角:“时间线不要写现在,写十年后。”
  六师妹耸肩:“啊好的,嗯好的。”
  我这边把六师妹的莫名热情按住,那边桓九身周恐怖气息四散:“你们几个不敢就在这等着,本君上去瞧瞧乐扶苏作为师尊在对自己的真传弟子做什么。本君要踹的门,他不敢不开。”
  奇也怪哉,现今桓九分明只是凡躯,仙门修士对他的畏惧半点没少。他如此一说,众人均退开两步,作揖称是,劳烦圣教教主了,另外若真看见什么还请教主顾及殿主声誉,暂莫外传。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桓九面如黑炭,手指捏拳,指节作响。还顾及声誉,我估计他若真看见了什么,圣教怕要跟璇玑殿开战了。
  载着桓九飞上去路上,我便在一直盘算此事。圣教和璇玑殿开战,我这个和亲公主,该如何站队。最终没有盘算出来,我已载着桓九在竹舍前落地,桓九跳下剑,上去就是一脚踹门。
  他没踹开,小小木门,画有法印,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似乎脚踢疼了,收回后在微微挪动调整,一眨眼眸中也现了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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